永嘉怒罵道:「規矩?本宮是永玄皇帝的嫡親女兒、當今聖上的親妹妹,你拿區區刑部的規矩來擋本宮?你若敢攔長明宮的人,明日本宮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她冷笑了一聲,輕輕地將裴清放倒在了蒲草上,站起身來。原本嬌弱的、受一些嚇就會打著顫的身軀此時卻好像力大無窮,一貫挺直的纖細的腰肢多了如松柏一樣的堅忍。
永嘉穩步走到了獄卒身前,利落地抽了他腰間的長劍。佩劍很重,她從前從來沒有用過什麼兵器,手無縛雞之力卻單手就將長劍提起,抵在了獄卒的脖頸邊。
「本宮還想問你們,誰允許你們動用的刑罰?皇上還沒有下旨意削他的官,他還是戶部尚書、禮部侍郎,還是本宮的駙馬爺,你們怎麼敢!」
抵在脖頸處的長劍見了血色,獄卒見滿臉怒容的公主是動了真格,一時間結結巴巴道:「是、是司禮監掌印陸平陸公公......」
「陸平?」永嘉笑了一聲,「你以為本宮不敢殺什麼狗屁掌印太監?你覺得本宮殺了他,皇上會治本宮的罪?」
「滾!去請太醫!」
獄卒們不敢再攔她,一個個都極快地逃走了。長劍哐當一聲落了地,在石板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永嘉急急地回到了裴清身邊,仍舊如剛剛那樣將他抱在懷裡。
她的身子又顫了起來,碩大的淚珠一顆顆滾下,好像剛剛那樣氣勢凌人的公主是旁人附身到她身上似的。
她抱著他,這時候不願再去想什麼陳年舊事的仇和怨,也不想去糾結他到底對她是不是真心。她只知道他曾經救過她一命,他曾經也流了那樣多的血去閻王殿裡走了一遭,是她將他拉了回來。
她這樣救回來的一條命,怎麼可以被他們這樣糟蹋?
她這樣喜歡的一個人,怎麼可以淪落到如此境地?
不知這樣擁了他多久,裴清剛剛垂落著的、有氣無力的手忽然動了動,永嘉怔怔地看著他,那隻修長的、骨節分明卻顯得蒼白的手輕輕地搭到了她的手上,沒有多少力氣,但是做了一個握緊的動作。
永嘉的心中震顫著,恨意和愛意交織,就像一曲樂章,時而激狂如千軍萬馬奔襲時的戰鼓,又時而輕柔如山林鄉野間潺潺流動的溪水。最後,滿是山泉的叮咚之聲,將硝煙瀰漫的戰樂掩住了。
「你到底.......有多少真心呢?」
她似是在問他,又似是在喃喃自語。
裴清仍然緊閉著唇,也沒有睜眼,更聽不見永嘉說的話。
他只是躺在熟悉的人懷裡,籠罩在時隔一月貪戀的、熟悉的捎著花香的氣息里,下意識地做出那樣熟悉的動作。
下意識地,想要握緊她的手。
只是這樣被他輕輕地拉著手,永嘉眼中決堤的淚漸漸地止了。她不得不承認她已經產生了一種習慣,在他身邊的時候,自己就會安心。自己是何等的依賴著他。
即便,她恨他。
她低頭看他,似乎是想要深深地將這張臉記入腦海里,因為從今往後都見不到了。之後他會回姑蘇,之後她會出去散心,最後回到京城獨自一人過完這一生。
「等太醫將你的傷治好了,你回姑蘇吧,回醫館裡當一個郎中也好,開開心心的,不要卷到官場裡了。」
她輕輕地說著。
沒有人回答她。
她垂下了頭,在他冰涼的唇瓣上落下一個吻。
「我們兩不相欠了。」
第80章 死生別離(1)斬立決。
太醫來了,請的是之前在蘇州府照料裴清的那兩位。太醫的身後,跟著面色鐵青、笑得扭曲的陸平。
他幾近是咬牙切齒地向永嘉作了禮:「......殿下,您還救什麼呢?您可別忘了,他可是殺了.......」
陸平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永嘉冷冷開口道:「本宮沒忘,但本宮看著你倒是忘了本宮的話。本宮說了要讓他好生待在這裡,如今他身上的傷.......呵,陸平,別以為你成了掌印太監,本宮就不敢動你。」
陸平的面色僵了,從牙縫裡擠著話道:「他犯了滔天大罪,這是刑部本就有的刑罰,殿下說這話是錯怪奴婢了。」
「錯不錯怪,你自己心裡知道就好。」永嘉冷笑了一聲,「別在本宮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他這些傷若是救不好,本宮一模一樣地送你一身。滾。」
她轉身回了牢房裡,兩位太醫已將裴清挪到了那方薄如紙的木板床上,掀了囚服正簡單地處理著傷口。看著蒼白皮膚上道道血痕,永嘉的心再一次針扎似的疼。
「駙......他怎麼樣了?」她道,隨即添了一句,「直接回話就是,別耽擱著手上的活。」
「裴大人這是受了鞭刑,如殿下所料,失血過多才會昏過去的。但.......」太醫遲疑了一下。
永嘉蹙眉道:「但說無妨。」
太醫扶著裴清的臉頰,張了裴清的口,裡面有血,向她示意道:「掌此鞭刑之人熟悉力道,只是讓裴大人受了皮肉之苦,未傷及肺腑。但裴大人肺腑之中出了血,微臣記得裴大人身體康健,從前並沒有肺腑上的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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