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審官:「......你的手下戶部文員外郎辦著九門關稅中崇文門的稅,崇文門關稅永玄二十年起就穩定在了每年三百萬兩銀子,怎麼到了隆順年就成了兩百五十萬兩?還有鹽稅,江南織造局每年貢上來的絲綢,均有虧損,這是不是都是你貪墨的啊。」
坐在烏木圈椅上、穿著素白囚服的裴大人面容仍然俊朗,身姿仍然清逸,但一雙眸子再不似從前明亮。
裴清道:「是。」
主審官:「.......先太子的老師楊太傅是聖上開了恩遣返回原籍的,卻死在了半道上,早早地就有人指認這是你裴清命人暗中將楊太傅殺害的,你認不認罪啊?」
裴清道:「認。」
所有的罪行一一述罷,最後一樁罪到了。
主審官拿起案卷,不由得愣了愣,遲疑了一下,拿起來照念著:「......永玄二十六年宮中祁隱祁太醫因撞破你與戶部史侍郎密謀貪墨之事,你將其殺害,當年那樁案子立了......案?」
主審官讀到此處,不由得一停,當年有這案子?
但他不敢多說什麼,繼續往下念:「立案之後,因祁太醫曾在長明宮中侍奉永嘉公主學醫,永嘉公主尊其為師,對其情誼深厚,你怕永嘉公主知曉此事,強壓下這樁案子,蒙蔽聖上、公主,是為謀殺與欺君二罪,你認不認啊?」
裴大人沒說話。
裴清斂了眸,喉頭湧上一絲腥甜。
那些虧損的關稅、鹽稅銀子,所有都入了大內,都入了皇上的口袋。還有那些所謂殺人放火之事,無一不是皇上的旨意。這些他都可以認。
祁隱的這樁荒唐事,認了,再沒有回頭路了。
他靜默著。
堂上無論是主審的、陪審的,還是記錄的,皆在此刻屏息凝神。
怪不得永嘉公主自個兒叫人把裴府的東西送了來,一開始他們還為著這些東西發愁呢!若是裴清將那些密信藏起來了,他們找找還得費上許多功夫,沒成想到手的這麼容易。
他們當時還在疑惑永嘉公主怎麼說翻臉就翻臉,畢竟裴大人在寒山寺遇刺時救了公主的事兒天下人皆知呢,當時人人都道公主和裴大人伉儷情深,再沒有人敢置喙裴大人是攀龍附鳳了。
如今......原來是因為祁太醫。
靜了好半晌,直到眾人面面相覷著誰也不敢說話時,紛紛向主審官擠眉弄眼。主審官也想說話,可這時候不知怎的像被痰糊了嗓子,連咳嗽都發不出來。
其實裴大人是個好人,同在朝堂為官,平日裡說話都是笑眯眯的,也很尊敬人,即便入了閣後待所有同僚都客客氣氣的。
他們接了這樁案子,其實也很為難。
寂靜著,座中的裴大人忽抬了眸,一雙烏眸平靜深邃。
「我認。」
第78章 此情無計(4)和離聖旨。
裴大人配合得好,刑部上上下下都鬆了一口氣,避免夜長夢多,各處加班加點地將案卷理了出來歸了檔,然後呈交宮裡,等萬歲爺發了話,這樁案子就算結了。
刑部的堂官們猜想著,雖然這些罪匯集起來大得嚇人,足以將裴府上下所有人都殺十遍,但想著裴清到底跟了皇上那麼些年,從前也辦了不少好差事,皇上總會網開一面的。
最後,大概是落個削了官職流放邊疆吧?說不定過幾年也就回來了,畢竟朝堂之上現在有不少人是裴清的同年、門生,他倒了,旁的人難免也岌岌可危,那朝堂真是要成一池渾水了。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裴大人他就是個擋箭的,如今裴大人倒了,和從前蕭家倒了沒什麼區別。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當人人都如此想的時候,宮裡傳了話出來,倒沒說對裴清怎麼樣,只是先肯定了刑部遞上去的案卷,最後給出了一道旨意:與永嘉公主和離。
為裴大人擔心的人鬆了一口氣,想裴大人死的人懸起了心。
如若裴大人真要死,那何必讓公主和裴大人簽什麼和離書,死了這樁婚事不就沒了嗎?所以如今看來,裴大人還是能保下一條命的。
和離詔書到了永嘉手上的時候,她捧著詔書,明明只有幾行字,她卻愣愣地讀了好一會兒。
侍立著的陸平道:「萬歲爺說了,這般的人不配再做您的駙馬爺,為著讓天下人都知道,殿下您該如何便如何做,將和離書帶去同那裴清簽了,往後他便同您再無瓜葛。」
永嘉合了詔書,斂了眸:「知道了。」
「萬歲爺還說了,您即刻就去刑部大牢里走一趟,將這件事兒辦成了之後,便送您離京同喬家小姐回喬家老家濟南府散散心。」
永嘉蹙了蹙眉,散心麼......可是裴清的罪還沒有定。
「既已讓本宮與他和離,他的罪定了沒有?是流放,還是遣送原籍?」
陸平笑了:「萬歲爺正考量著呢,殿下您且安心,萬歲爺那樣慈悲的人,如今又特地下了旨意讓您和離,暫且不說最後如何定罪,但已經透了意思不是?為的就是讓旁人安安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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