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已經做了兩世夫妻,對彼此都熟得不能再熟,又何必在乎那些若有若無的尷尬,總歸他人不錯,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說不定真能經營出不錯的小日子。
戚時微又想,怕不是裴清榮的盤算終於成真了,遠離京城,又沒有旁人打擾,兩人之間的那點矛盾可不是漸漸彌合,變得無影無蹤了。
話又說回來,裴清榮這人的確有些神奇,看起來不聲不響,但凡他盤算的事,就沒有不成真的。
戚時微看著眾人將衣裳和書籍都分門別類曬好,特別分出了一小塊地方,專曬難得的珍本善本,讓梧桐在一旁不錯眼地看著。書籍比較嬌貴,要翻開曬透,就要找鎮紙石頭一類的壓好,不然怕被風吹壞了書頁,可也不能揀太重的石頭去壓,生怕污損、撕毀了脆弱發黃的書頁。戚時微也指派了人看著。
衣裳倒是最簡單的,找幾根毛竹粗略搭些架子,晚上再收回來就行。
忙了半日,總算將諸事都料理得差不多,戚時微用過午飯,引著芝麻在房間裡玩耍一同,為的是不叫它偷偷溜出門,毀壞外頭曬著的善本。
芝麻年歲漸長,不再像小時候那麼淘氣,玩了小半個時辰,便在椅子上趴下睡了,尾巴尖還懸在半空,一抖一抖。戚時微又繡了幾針,練了三頁字,一晃就到了傍晚,日頭西沉,她帶著眾人在落日前把書籍和衣裳都收回箱籠里,裴清榮也回來了。
兩人只有一頓晚飯是一起吃的,話便格外多些,裴清榮講了今日在官衙中的見聞,又說:「我收到一封拜帖。」
「誰家的?」戚時微問。
尋常拜帖直接送到家中,戚時微也能看見,裴清榮不會單獨提。
裴清榮道:「算是我連襟,是你七妹的新婚夫婿。」
戚時微想了想才想起來,七娘是今年四月成的婚,那時候侯府有諸多事忙,裴清榮在外治水,她又在昏迷中,沒人有功夫親去致賀,還是裴夫人送了一副賀禮過去,全了情分。
戚時微昏迷的半個月,裴府沒有張揚,只私下請了郎中了,對外說她是在倒春寒中感了風寒。她們是同父姐妹,按理她該去七娘的婚禮,但戚府並沒來人看她,也沒催著她赴宴,因此囫圇混過了這一節。
戚時微倒記得七娘嫁了鎮江侯府的嫡幼子,只是不想成婚不久,她竟也雖夫君南下了。
「她來江寧了?」
「是金陵,」裴清榮道,「她夫婿得了恩蔭,將要來金陵任職,因兩地挨得近,特意請我帶上你去赴宴,說是要全了姐妹情分。」
戚府氛圍如何,裴清榮心裡有數,所謂的姐妹情分也有幾分,他不置一詞,只說:「你若不想去,我便推了。」
「不要,」戚時微正色道,「你在朝為官,有的是正經交際,哪能為了我便推了?更別提你剛來江寧,正是要經營人脈的時候,若是有用,那便去。」
裴清榮笑,戚時微卻很堅定。她是從小苦大的,沒有那麼任性,到了江寧,上頭沒有婆婆妯娌做主,凡事都是她拿主意,倒真有了幾分當家正頭娘子的威儀。
戚時微轉過臉來,細細地同裴清榮分說:「從金陵到江寧,這一路我雖不善交際,也隨你赴了幾次宴,依你看,我表現如何?」
「很好。」裴清榮道。
這並不是為著哄戚時微的場面話,她的確做的很好,每逢這種場合,都事先在家預演一番,讓裴清榮帶著她練習一遍,自己默記在心頭。到了正式宴飲的時候,竟真沒有掉過一回鏈子,還得了夫人們的交口稱讚。
只是裴清榮知道她不喜這些,加上有意避開楚王的拉攏,因此到了江寧縣後有意做出一番醉心庶務的忙碌姿態,這些宴席便漸漸少了。
「既然如此,你擔心我什麼?」戚時微問。
窗扉半開,夏夜的微風輕吹著,帶著明亮的燭光也跟著一躍一躍,照在戚時微皎白的臉上,簡直映得人暈然生光,顧盼生輝。戚時微只是坐著,眼神也並不激烈,卻別有一番堅定的風采。
裴清榮看著她怔了片刻,竟是笑了,笑罷,端端正正拱手作揖,給戚時微行了個禮。
「你這是做什麼?」戚時微奇道。
「是我錯了。」裴清榮望著她道。
「嗯?」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是我看輕夫人了。」裴清榮溫聲道。
戚時微臉上一熱,也笑起來,伸手拍他:「又亂說話!」
裴清榮不與她爭辯,只是笑。
戚時微拉回了話題:「所以,咱們是去還是不去?若是去,車馬衣裳總該準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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