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安安靜靜地品茶插花,做著一個尋常貴婦的行為。
時不時去首飾鋪子再打個首飾,或者去北山子茶坊里和貴女們吃點飯食。像什麼雕花蜜煎,比如雕花梅球兒、蜜冬瓜魚兒、雕花紅團花,再配點什麼脯臘,金山咸豉、酒臘肉。
其實日子也安然平靜。
獨自一個人待久了,藺照雪就漸漸戒了讓李燕庸陪著的毛病。
她不去煩李燕庸了,李燕庸可以安心忙公務了。
但藺照雪這樣,最先沉不住氣的卻是李燕庸。
李燕庸本該喜歡她的改變。
可她不來邀約他了,眼睛也不放在他身上了,他卻總是莫名心裡不舒服,莫名生氣。
藺照雪甚至都沒有別的男人。
她只是單純地目光不放在他身上了,李燕庸就已經非常介意了。
在藺照雪獨自支起小桌子用餐,卻根本不來邀請他時——李燕庸習慣性地來藺照雪這裡用餐,卻發現沒有他的份量。
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沒往心裡去。
在藺照雪做衣裳
只給兒子和自己做時——他看著穿著牡丹紋紅袍的兒子,一看便知道是藺照雪新做了衣裳,他以為藺照雪也給自己做了。
於是下意識扭頭,問侍衛持心:
「我的衣裳,她還沒送來嗎?」
侍衛持心肝膽相照,所以說話總是直觀赤誠:
「哦,夫人沒做,只做了她和小少爺的。」
李燕庸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麼。
兒子恭敬:「父親,兒子來告訴您吧。」
「母親知道,您穿的都是丁夫人做的衣裳,素雅的模樣,可襯您了。她選的這塊牡丹紋紅布的面料太過張揚,您肯定不喜歡,所以就沒來討您的嫌。」
「您那麼素雅,向來不會穿這種俗氣的艷紅布料,母親就把給您做衣服的布料,用來多給兒子做了兩身,多好?」
李燕庸很久,才從嗓子裡輕嗯了一聲。
但臉色並不好看了。
在藺照雪和李燕庸因為要去陪兒子中和節出行春遊,所以不得不一起住酒樓,藺照雪卻自作主張開了三個單人間時——
李燕庸再也忍不住了。
他突然上前,緊緊握住藺照雪纖白的手腕,那張向來沒有情緒的面龐,此時竟然有了困惑。
他問藺照雪,為什麼。
手上的力氣很緊。
但藺照雪好似根本沒有察覺,只說:
「我之所以開三個單人間,是知道你也累了,我懂得體諒你的,我不會要求那麼多的,我真的改了,你放心。」
李燕庸氣得扯出一抹冷笑。
但骨子裡的驕傲,根本不允許他再多說什麼。
李燕庸只掃了藺照雪一眼,便去了自己的房間。
他沒了淡然的模樣。
*
今日是馬球會,皇室舉辦的,是最驕傲的七公主所提議舉辦。
所以幾乎京中貴女高官,都來了馬球會,人頭攢動,車馬輻輳。
金明池邊,先有宮廷女子馬球隊率先來表演,制釧護鞍(這是本朝先例,頭次組織的宮廷女子馬球隊)。賽場上紅隊旗幟和藍隊旗幟,誰也不讓著誰。
而賓客圍爐團坐,品茶閒嘮。
彩頭是金仙童全套頭面,全套都是金子,工匠是先皇時期最具盛名的工匠精雕細琢而成。
擱以前,藺照雪定是死活都要拿下這種精巧物件,給她的首飾盒裡再添新員。
可藺照雪,卻安靜坐在葉落秋帳里,沒有見人。
她默默無聞地小口抿著茶,沒有張揚,沒有參加打馬球的賽事,也好似沒有一絲生氣。
可這時候,她卻被一個颯爽的女子給直直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這女子頭上有個金子打的頭冠,大珍珠點綴其中,頭冠把頭髮高高束起,鼻樑高挺,整個人都有精神。
是皇室的七公主。
七公主氣吼吼拉上藺照雪,恨鐵不成鋼道:
「藺照雪,以前打馬球你可是最厲害的,現在怎麼嫁人後,成了這幅死人模樣,呆坐在原地!?」
她扯她:「快隨我去馬球看台!」
「我那掠地雲(馬名)還在等著我哩!你的雪面娘不再看看了?」
藺照雪只輕輕搖頭,說不去了。
七公主氣急:「為什麼?!」
藺照雪只說:「我不想暴露身份,不想暴露我還活著的事實,不想以這幅面貌見人。」
七公主還是生拉硬拽地把藺照雪,從女眷換衣裳休憩的葉落秋帳里給拉了出來:「那你看點別的。」
視野變得開闊。
藺照雪掩著臉。
青黃的一片,人影疏疏,喝彩聲此起彼伏。
頭場比賽正在開始,是大打,由當今聖上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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