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施施然彎腰,修長的手指提起酒壺,寫意地向酒杯中傾倒。
桂枝兒的動作輕
盈流暢,琥珀色的米酒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弧線,最終墜落杯中。
水聲叮咚,宛如一曲優美的樂章。
劉善淵點頭回應,不再多言,唯有視線多停留了片刻。
一場隱蔽低調但不簡陋的私人宴請,賓主盡歡。
劉善淵還想請教一些治下方策。
畢竟鎮北府除去中心府城以外,下轄榆塞關、十二堡、沙鎮、凌河縣四個區域。
馬知府眼神遊移:「這、這個風土人情各異,劉老弟你接手後自然就懂了。」
桂枝兒在背後抿唇一笑。
要論馬知府對政務的了解程度,那就只有:
拍腦袋決策,拍胸脯保證,拍屁股走人。
劉善淵對上她嘲弄的眼神,便也明白了幾分,不再聊掃興的話題,轉而向馬知府介紹起京城的最新動態。
酒過三巡,切入正題。
馬知府整了整棉袍大袖,端坐起來,神態肅穆地揮揮手:「小娘子下去再添個菜吧。」
「是。」桂枝兒知趣地起身離開。
桂記滷味店門口的牌子變成「今日售罄」。
厚重的棉布簾也被妥帖地放好,以抵禦寒風侵襲。
小店內爐火熊熊,暖意融融,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適合談私密話題的地方了。
「劉老弟當真是從京城來的?」馬知府嗅了一口醇厚口感的米酒,壓低聲音,在酸味中眯了眯眼。
「這……說出來大人可莫要檢舉我。」劉善淵慚愧低頭,「沿途確實在楚淮一帶逗留了幾日。」
楚淮河多有文人騷客,更有十里煙花、勾欄瓦舍。
「呵。」馬知府不滿地放下杯,幾滴酒濺到桌面,「劉老弟說笑了,你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
他神態陰沉,上下審視,仿佛適才的談笑言歡都是假象。
「下官確實不知,還請大人明示。」劉善淵誠惶誠恐。
場面一時間有幾分僵持。
新官上任,往往需攜帶半部「魚符」,地方拿另外半部分與之勘驗後,方可交接。
魚符沒問題。
路引,除了畫像不太妥帖外,應當也沒問題。
至於馬知府,江陰會稽人,永靖十五年賜同進士出身後外放做官,不應當在京城見過劉善淵本人。
一切天衣無縫。
劉善淵抬眸,日光下的膚色漸趨蒼白透明,仿佛能看見皮層後細微的血管,透出病態的脆弱。
他的視線越過馬知府,透過木框架的格子窗。
小院的樹旁隱蔽處藏著一個人,赫然是管家。
管家五指併攏,橫在脖子前抹了一下。
劉善淵微微搖頭。
「哈哈哈哈開個玩笑,老弟不要放在心上。」馬知府面色回暖,「你從京城來,怎麼不跟我提先鋒少將軍的事?」
「您是說欒小將軍……」
話題一轉,雙方依舊談笑風生,氣氛重歸熱烈融洽。
後廚,桂枝兒正用樹枝撥弄著沉甸甸的橘子。
通過小火緩慢烤制,不斷翻動,確保其受熱均勻。
當橘子表面微微發黃,散發出焦糖般的誘人香氣時,她撥開先嘗了一個。
「好吃,加這道炙烤金橘,就收三十個銅板吧。」
她漫不經心地想著,自己絕對算不上奸商。
這收的可不只是兩個橘子的錢,是明明能聽見談話卻還要裝聾作啞的精神損失費。
以及,任由管家在小院躲藏的好處費。
雖然大家都以為她看不見也聽不懂。
是了,亂世將至。
文官執筆安天下,武將馬上定乾坤。
而她,不過是一個小小滷味店的老闆,來軍營尋親的可憐外鄉女子罷了。
第4章 不速之客斜背著一桿紅纓槍。
餚核既盡,杯盤狼籍。
桂枝兒熄滅柴火,灶台上方的煙囪慢慢平靜下來。
她手持絲瓜瓤,用刻意留著的淘米水將碗碟清洗乾淨。
已是未時,陽光柔和而微弱。
她決定再上一次山,臘八將至,最好在傳統養生粥里加點仙靈草。
「所謂的頂級美食,究竟有什麼標準?」
桂枝兒敲了敲腦海里的,不出意外,依舊毫無回音。
她也不氣餒,準備好登山木杖,將滑雪板系在身後,穩步向雪山進發。
北境梅山巍峨聳立,終年積雪。
山體十分陡峭,雲霧繚繞其間,若隱若現,頗有幾分神秘莫測的氣息。
仙靈草就藏在裸露岩石的邊緣。
它的菌蓋呈半圓形,名字雖好聽,顏色卻只是普通的棕褐色,表面有白斑,邊緣略微翹起。
作為珍貴藥材,只在極寒地域存活。
補氣養血、延年益壽,只需一銖的重量便能賣上一貫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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