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將房租該找的零錢擱去桌上,臨走一個不當心,便恰恰好踩在那泥的正中間,嘆氣:「有些人吶,審美真是差……」
「走吧。」他攬住文儕的腰,原來還輕快著,誰料出門時給那爛蘋果的酸臭嗆得不輕,心情一下便壞了。
文儕沒看他,很滿意地瞧著那尚有餘光的外頭天:「今兒這時間不錯啊,都收完租了天還半亮著。」
他抬手,原是想看表,忽而意識到他那塊表自打進入第二個世界,便給水泡壞了,又想到蔣工廣播一事,便說:「陪我走一趟蔣工那維修鋪子?」
「全聽大哥的。」見文儕面上有笑,戚檐的心情一下又轉了晴。
***
「蔣哥,大忙人啊。」文儕大老遠便沖他揮了揮表,「表壞了,找你修,就扣在我工錢里吧。」
「你這粗心大意的,竟還知道寶貝這塊表,大漠下雨啦!」蔣工把表接過去,隨意拿衣角抹了抹那有些花的錶盤,「還有,你可當心點兒,下回可不能再說什麼扣在工錢里了,若是叫那些個聽話聽一半的人聽去,指不定要給我戴亂扣你工錢的帽子!」
「那我該說什麼?」文儕好似很求知。
「說『算』!算進工錢里。」蔣工將表的小螺絲擰下來,頗得意般。
「我同意,說得太好了。」文儕敷衍地把手拍了,說,「蔣哥咱們聊聊廣播那事兒唄?」
蔣工的手一頓,抓了一把掛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抹去手上汗,哈哈笑起來:「啥廣播?」
「讓我三分鐘內下樓找你那廣播,當時還是個雨天!」文儕說,「你為什麼叫我來找你?」
蔣工把腦袋垂了不應話,自顧琢磨起手上那塊小表:「哎呦裡邊零件濕得厲害!——我尋塊乾淨帕子吸吸水去!」
可他並沒有帶回來帕子,他帶回來的是一個極粗大的錘。
文儕感到不妙,方要伸手去攔,那人砰地將錘子砸在他手邊,說:「你不信我?」
靠。
「……不敢。」文儕賠著笑。
許是瞥見那蔣工下手沒個輕重,戚檐上前一步,扣住了文儕的一隻手。
「你倆一塊兒往後退點。」蔣工說,「我要開始修東西了。」
「哥隨意。」文儕雖是這麼說著,太陽穴卻突突地跳起來。
這又是怎麼?
文儕當是自個兒身體毛病,看向那準備大施拳腳的蔣工,哪知那人舉起錘子便將那塊表砸了個稀巴爛。
文儕的嗓子一剎像是給人掐住,又像是給人丟進了一根點著的火柴,燒得他嗓子發了啞。
「你怎麼能……」文儕有氣無力,一剎吼出聲來,「你怎麼能毀了我的表——!」
蔣工無動於衷,梆梆往下落錘,那些細碎的零件被敲碎了,迸濺起來。
戚檐被文儕的喊聲驚著,要上手安撫,誰料文儕一把將他甩開,驟然攥住蔣工的衣領:「你無緣無故砸人東西幹什麼?!」
蔣工斂著眼睛笑,身子打著抖:「我、我最會修理東西,誰都沒有我會修理東西,我是這麼修表的,所以我這麼做是對的!」
「自以為是……」文儕猛然抬起拳頭,「我今兒便要你吃苦頭!」
「慢點打,別傷著了自個兒。」戚檐只是瞧著,想著這原主的情緒還是叫文儕發泄出來比較好,免得他憋著忍著,弄壞了心情。
正與蔣工糾纏,修理店前的捲簾門卻給人哐哐噹噹拍響了。
「房東!」
聽人喊,戚檐「唉」了聲,回身看去,竟是楊姐。
楊姐身後癱著個藍格子編織袋,她此刻正氣喘吁吁地將手搭在堆滿雜物的櫃檯處,摩挲指腹上沾的紅褐鐵鏽。
「我要退租了,隔壁那暴性子尤老爹也說他不干嘍!我來把鑰匙還你。喏——」楊姐從口袋裡掏出四把鑰匙,「我一把,老爹他三把,都在這兒了!你甭擔心,我倆都是老實人,那鎖頭不必換了,我倆是不會偷往裡邊去的!你仔細想想,你不讓我倆進去的時候,我倆啥時候進去過?」
「怎麼這麼突然?裡頭東西都搬完了?」戚檐專揀了楊姐那把鑰匙收進口袋,其餘三把都遞給了文儕。
「啊呀,你還裝糊塗!不是你說這大樓的二層有點晦氣東西麼?房東都開口不讓咱們住了,我們還能死皮賴臉地住著不成!」楊姐擺擺手,「今兒太晚了,我是再忍不了住那駭人地,這才急著搬些貼身玩意出去,其餘的我明早再來收拾。」
戚檐嘻皮笑臉地點點頭:「不著急不著急,您後天來都不打緊,東西我都給您留得好好的!」
楊姐聞言只是嘆氣,將一條挖掉不少肉的手臂虛虛架在一鐵柜上:「都說是忠言逆耳,你眼下卻是摸不清究竟哪家的才是忠言!你選不出個對的,竟乾脆把咱們一鍋端了!可是要氣死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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