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當初他和文儕在姻緣廟碰見的疤痕臉男人。
「您有何貴幹?」
當然是來收租。
然而他轉念一想,卻笑說:「來下館子。」
男人將他上下一掃,卻是撲哧笑出聲來:「和我演什麼呢!」
他將戚檐放進來,給他隨意指了一桌坐下,也不問他要吃什麼,便端上一盤紅肉與一盤炒雞蛋。
男人親近的態度與笑臉令戚檐有點摸不著腦袋,他不好追問倆人究竟是什麼關係,只假裝自言自語地說:「哎呦,最近我是越來越糊塗了,不會是老年痴呆的前兆吧?」
男人也不否認,只是搭腔說:「哎呦!你當下喊老,我這和你同年生的不也老了?」
好,同齡人。
會是親近的好友嗎?
「說起來,咱倆認識幾年了來著?我最近喊你小名總不爽快,老想喊全名,那般聽著就好像咱倆都大了似的!」
「這我還真沒算過……」男人掰著手指數,好一會兒過去才說,「快二十年了都,你愛叫啥就叫啥吧,我還能是那么小肚雞腸的人嗎?不想叫『阿北』就叫我『荀北』唄!」
戚檐哈哈笑著擺手:「還是叫阿北吧,全名多生分啊!」
他用筷子戳著一紅一黃兩道菜,忽而又抬頭看向眼睛不斷往樓上瞟的荀北,說——
「你這兒就沒點麻的麼?」
第218章
「當然有!」
荀北的笑臉舒展開,眼角翹至太陽穴,嘴角則咧到後耳根。
怪物。
沒錯,他像個怪物。
不知從哪一刻起,戚檐可以看見一根透明的繩子正拴在荀北的脖子上,緊緊勒住他,叫他連呼吸都一卡一頓的。
那是在暗示什麼呢?
吊死鬼?
「那現在就帶我去瞧瞧吧?」戚檐挑眉,只當是沒看見那根怪東西。
「哎呦,阿檐你太著急了!」荀北一隻手撐在桌上,壓低身子,眼神示意他看向屋外將一隻眼貼在窗戶上的保安,「和以前一樣的規矩,晚上再來!這大清早咱們可沒法干那勾當!」
戚檐也無暇吐槽屋外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兩個大紅字,單點頭說好:「夜裡我會再來。」
他也不再和那人周旋,出了麻將館便往電梯去,直達負一層。
文儕的屋子沒有上鎖,戚檐斜眼瞧過周遭,沒人,便溜了進去。
那屋子類似於八十年代爛尾樓的窄小出租屋,昏暗逼仄,用紅磚墊起一條腿的飯桌擠著老舊電冰箱,銅青色煤氣罐邊還塞滿了大小不一的廢紙板。
戚檐在灰塵里慢悠悠踱步,呼吸時能嗅到文儕身上淡淡的香氣。
比起線索,他更像是一條被主人拋棄的狗,在屋裡蔫頭耷腦地搜索著文儕的痕跡。
他仰倒在文儕的床上,伸手抓了枕頭邊上的一個捲毛熊布偶,那布偶的眼睛向下斜著,瞧來很是委屈。
戚檐笑起來,自言自語說:「眼睛得豎起來才像他啊。」
他將布偶揉了揉,順著它圓滾的肚子摸到了背面的拉鏈。
鐵鏈呲一聲落到尾巴處,露出了布偶粉紅的內腔。
「……」
戚檐面不改色將手伸進去,摸到好些血淋淋的內臟,一個個掏出去,嘴裡叨叨念著肝、肺、心臟……
線索線索線索……
解四謎解四謎解四謎……
還原死況還原死況還原死況……
或許是王虔的意志影響,戚檐忽然停了手中動作。
這日子一天天過得真沒意思。
但他活著時,每一天都是這樣過去的。
忙碌,忙著溫飽,忙著生存。
他倒是不委屈,只覺得沒意思。
高中時為學業忙得昏天黑地,依舊能老成地賣著笑臉想方設法找地兒打工,進入大學更是沒日沒夜地兼職補貼家用。
他沒工夫迷茫,所以始終清醒的活著,也因此,他知道活著沒意思。
對於文儕,他活著時並沒意識到文儕占據了他心上多重的份量,可是他那會兒卻覺得他們是一類人。
那想法是一種無可救藥的自負,但他就是這麼莫名其妙畫出了一道圈,將他倆圈在了裡邊。
就好似,文儕始終站在他身邊。
所以,文儕死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就多了個無可填補的缺口。
倒也不是說他這人就不完整了,只是他時常會覺得缺了點什麼。
缺了點什麼,故總想找點什麼新玩意填進去。
沒成功。
便選擇了欺騙大腦,試圖忘記文儕。
忘記他死在自己身邊是什麼感覺,忘記重卡碾碎皮肉的血腥場面,忘記急剎車的巨響。
忘記文儕的性格,樣貌,再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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