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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任它去!實在灑脫!

命都沒了,他還有什麼?

縱然活著是自討苦吃又如何?

難不成死了來當代理人,替九郎死個千百遭,再換一次重生機會麼?

怪不得姥爺不許他算命呢……

戚檐嘴角抖了抖,已憋不住笑了,見文儕又斜睨他,於是故作坦蕩,說:「道爺所言在理,戚某受教了。」

聞言,那沈道爺卻露出個極欣慰的神情,掩嘴笑起來。

須臾間,戚檐卻好似瞧見了那人的眼尾在向下掉,直彎作那張詭異笑羅漢之貌。

他咧著嘴,戚檐可以瞧見他那條氣血極足的舌頭正因激奮而劇烈顫動——

「幸好、幸好施主是個短命鬼呀!」

五層的燈光倏然間熄了乾淨。

第212章

戚檐在那一瞬牽住了文儕的手。

十指相扣,掌心與掌心相貼時經由兩具不同的皮肉傳遞而來的溫度,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熟悉。

與往日不同的是,文儕這回沒有將手抽出。

他感受到了戚檐指尖細弱的顫,那微乎其微的抖瑟像是近海被離岸風捲起的一陣小浪。浪愈滾愈大,到一片漆黑的遠海時已洶湧作接天大浪。

劇烈顫抖之下,戚檐猝然向後倒去。

相扣的掌心汗津津的,文儕卻將戚檐的手握得更緊。他另一隻手攙住戚檐的身子,強行阻斷了下落的進程,這才將戚檐緩緩往地上放,直至那人倚著姻緣廟的木板,半暈半醒。

文儕一向視效率為重,但眼下瞧著那人慘白的臉,文儕說:「不著急,先歇會吧。」

在時鐘逢整點敲了七下時,五層的燈光漸漸恢復。

沈道爺已不見了蹤影。

「你剛剛怎麼來得這麼晚?」

文儕心頭那點耗時的焦慮都爬上眉毛了,直將眉心揉得皺巴巴的。

戚檐伸手幫他解眉上愁絲,緩了口氣,才笑說:「昨夜我剛洗漱好準備上床,哪曾想臉都沒擦乾呢,人就倒了。」

文儕的眉頭又攢起來:「原因呢?」

「王虔上輩子八成和那洗浴間有仇——頭一日不光把浴缸給砸了,還昏死在那浴室門前。」戚檐笑著。

文儕便接著問:「裡邊有什麼東西讓你感到恐懼或者心悸嗎?」

「有些微妙,總之靠近浴室我就渾身不舒服。」戚檐聳聳肩,站起身,順帶伸手將沉思的文儕給拽了起來。

他將姻緣廟粗略打量,便掀了那兩片黃布往內去。那沈道爺正在打掃神龕,聽他們進來,頭也不抬。

他們也不上趕著討人嫌,只正正看向那棵掛滿祈福用紅紙的姻緣樹。

姻緣樹老了,樹幹又粗又斜,即便他二人展開雙臂都難以抱住。密而長的枝梢上還懸有刻字的銀鈴,風過時,叮鈴鐺啷一陣響。

經過李策那回委託,他倆再瞅見比人寬的樹,便不由自主疑心裡頭藏了一人,亦或者蜷著一死屍。

而這類根據回憶加工過的、完全出自臆想的憂慮最終會動搖他們接近某些事物的決心。

戚檐拍了拍似是扎入地底的雙腿,無奈說:「哥,王虔使性子,我的腿不聽使喚了,您去幫我瞅一眼那銀鈴上刻著什麼,紅紙又寫了什麼唄。」

那人極擅長擺出一副委屈至極的神情,文儕要說是一點兒也不吃是假的,否則戚檐不會樂此不疲地扮弱賣可憐。

文儕站在樹下,指尖在綠葉、紅紙與銀鈴中穿梭,最終停了下來。

【長命乃天生,百歲亦尋常——小白戊寅年雨夜 留】

「戊寅年……我記得你屋裡日曆寫的也是1998年吧?」文儕撥開一片遮擋銀鈴的枯葉,瞧見了那刻著【戚檐x小白】的銀鈴。

戚檐距文儕有兩米遠,他瞧不著,便喊文儕扯下來給他瞧瞧。然而秉持著基本的道德素養,文儕毫不猶豫將那請求給拒絕了。

「那不是『我』同小白一塊掛上去的嘛!取下來瞧瞧怎麼了?」戚檐雖這麼提聲嚷嚷,眼卻一直瞥著側後方用拂塵掃神龕的沈道爺。

見那道爺無動於衷,又喊一句:「道爺都說我短命,摘個破鈴鐺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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