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過一咬牙的事。做一遭新嫁娘,換幾箱子金銀財寶,對他那麼個連書都讀不起的小子而言,應是值得的。
他不知道那些身外物都是他那條命換的。
為了將他趕走,我和薛無平成日尋他麻煩,可不論做什麼,他都覺著不痛不癢。
當我爹拿起藤條痛抽他後,我願意以為那鄭槐終於該走了。
事實是我低估了那人的毅力,挨了那般毒打,他還是撐下來了。
他沒走。
後來被假冒高人的二流子放入蛇箱中,也還是沒走。
我搞不懂他,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執著,寧可和宅中的瘋瘸子花弘做朋友,也不肯離開這兒。
薛無平告訴我,那人恐怕是太想要錢。
可我們很快發現,他是真的愛上了那個早已死去的偽君子。
薛有山啊薛有山,陰魂不散。
我和鄭槐的交集說不上多,我總感覺薛家人有意不讓我和薛無平接近鄭槐。
他們大概是覺得那人很快就要送到陰曹地府陪他們家大少爺了,若是叫我倆和他生了感情,要誤事。
我不是見死不救的人。
我記不大清是什麼時候了,總之是一天夜裡,我見那鄭槐好似有些神叨叨的,便湊近看他在幹啥。他摸著門張望許久,後來回頭問我薛有山真的還活著嗎?
終於問到點上了。
我給了他一個準話。
薛有山死了。
早就死了。
他看著我的臉,也沒有過分驚訝,僅僅長舒出一口氣,說好吧、好吧……
後來的事我也記不大清了,我只知道鄭槐說他心甘情願留下,他愛薛有山,哪怕是要他死也沒關係。
他大概是覺得薛有山的死亡與倆人的冥婚僅僅是一場意外,而非那薛大少蓄謀已久。
薛無平後來忍不住了,又去同他提了一嘴,我當時不在場,但薛無平說的應該很直白——他一直那樣。
估摸他將薛有山乾的破事都抖出來了,否則鄭槐不會絕望到當即跑去跳崖。
我還能說什麼呢?
時至今日,去追究他的真實死因做什麼?
人不會活過來的。
贖罪吧。
我也是,你也是。
有山,無平,本就是同根生。
你大哥有罪,你也不要躲在後邊了。
贖罪啊,求他寬恕吧。
我們都是罪人。
***
【死亡實況代理人日記】
《委託柒·1925年祿雙村薛氏地主未婚女婿跳崖自殺案》
日記記錄人:文儕(死亡實況代理人三號)
日期:2022年6月22日深夜
天氣:晴
愛情和性命孰輕孰重?
從意識到薛有山已死時他就該果斷離開,愛一個人到寧可惟他去死也太沉重了。
並非完全不能理解,但要我完全理解他,還是別了吧。
好累……
(鉛筆字跡:我就可以理解哦^^)
說起來,明早岑昀就要查高考成績了,祝他好運吧。
(鉛筆字跡:考神庇佑,好運翻倍^^)
(亮黃色螢光筆:親愛的辛苦了~)
(彩色原子筆塗鴉:愛心x6,星星x6,貓咪簡筆畫x1,狐狸簡筆畫x1)
(鬼畫符:希望岑小子能考好點,太累,別再復讀了……)
(鬼畫符:已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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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實況代理人:日記附錄】
整理人:文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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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遺漏或是未經解釋的線索]
一、封在祠堂石牆裡的手鐲、烏紗帽與鳳冠:將成親用的帽冠鐲鏈封於牆中,暗示薛有山與鄭槐結親時雙雙入土的冥婚儀式。
二、鳳梅殺兄:暗示著鳳大少的死亡,以及鳳梅對兄長冥婚行為的憎惡。
三、花弘窗上的一隻眼:鄭槐協助花弘自殺後,總疑心存在目擊者,暗示其既心虛又愧疚的狀態。
四、花弘窗上抹不開的血:鄭槐將花弘之死怪罪在自己身上,為自個兒潑髒水;血跡抹不去,更像征他自認自我有罪想法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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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夢元素原型]
一、雞血/雪水浴桶:薛家奉雞血作為祖傳的辟邪之物,曾於薛有山生辰當日裝了滿滿一大盆雞血放置在那人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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