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來幹什麼?」
「寫字!」方大爺說,「就寫『我不成親』,好好告訴他你的想法!薛大少絕對會答應你的!」
文儕似懂非懂,只遵照其意去拿紙,而後拔了手上鋼筆的筆帽便要落筆,誰料那老人在屋內生了眼似的,忽而呵斥一聲:「那能拿黑墨水麼?鬼是看不著黑字的,得拿紅的!——沒有紅墨水麼?那便咬指頭!咬破來,拿指頭寫!」
他的話像是有什麼法力似的,話音方落,文儕的身子便動了起來。
咬破指,而後掐指擠出血珠往白紙上蹭,最後血實在不夠用,便將鋼筆頭扎入小臂中,撕開條口子。
一張,兩張,三張……
那方大爺又吩咐起來:「為了叫他看著,你要往牆上掛!高低都掛,這樣天上地下的都能看著!」
奇怪,他又照做了。
他壘起椅子,爬高,釘上血書,下來,又上去,直到將四面牆貼滿了泛著腥氣的白紙。
他終於累倒在地。
當他倒地仰望四牆時,他想起了上一輪第六日那被封死的屋子,後來被斧頭劈開的窗,以及那被「我不成親」四字激怒的薛有山。
「哈……哈……」他捂住臉笑起來,「那該死的老頭騙了我啊!」
咔——
外頭有斧頭劈向了窗子。
第200章
文儕多少能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恰如之前所歷,待薛有山拿斧子劈開窗子,看見滿屋的「我不成親」,那人先會震怒,而後便將把他打暈,綁去一個漆黑的屋子裡,先殺了他,再自刎。
斧頭還在往窗子上砍,被劈裂的木板漏入幾縷光,照得那白紙紅字更是醒目。
文儕也試過假意同薛有山求饒,說他會乖乖成親,可那已經被黑霧蟲占據軀體的怪物顯然沒可能將他的話聽進去。
他卯勁將一個有些重量的木櫃推著擋去窗邊,而後以最快的速度摘下了滿牆的血書。
他想,或許沒了那些引火線,薛有山便不會想殺死他的愛人。
可當提著斧子的薛有山爬窗進來,站至他面前時,他才意識到——薛有山既已提著斧頭來找鄭槐,那麼最開始點燃他怒火的便不是那滿屋的血書。
除非解決黑霧蟲病,否則那薛有山壓根沒可能變回當初的模樣。
至於怎麼解決,自然沒有答案。
文儕本已做好挨幾斧,再伺機脫逃的準備,哪曾想恰是二人對峙之時,屋外忽又傳來方大爺的呼喊聲——
「薛大少喲!您都死了,怎能還死活纏著生人不放呢?他都說了不嫁,您難不成還想逼著他下黃泉去陪您?大爺我著實看不下去啦!」
一隻手遽然自被劈開的窗子中伸進來,一張黃符紙登時落了地。
那薛有山震悚著大喝一聲,軀體卻是不可抑制地僵硬,並直直朝後倒地。
文儕也不等方大爺喊,繞過薛有山便翻窗出去。
那方大爺就站在窗邊,也沒挽留他,單在嘲:「傻蛋,叫你寫你就寫!老夫我是為了叫你明白,你既活著,便不能嫁給一死人,你寫了血書填滿屋,說你不嫁,只能氣瘋那想討媳婦的鬼!逃不掉不說,倒叫他纏你一輩子嘍!」
文儕沒有回頭,也沒想過要同方大爺道謝,可那大爺的嗓門大,跑遠了還聽得很清楚,他說:「快跑,快跑哩!大少要追去嘍!」
***
文儕在腦子裡回憶著適才經過的房屋,妄圖找到一間自個兒沒瞧著的、極有可能未上鎖的屋子。
可是沒有。
鄭槐和苗嫂所住之屋本就處於薛宅較深處,一路上屋子也差不多看個遍了。
他究竟還能往哪兒逃?
文儕邊想邊跑,拐彎時撞了個大盆栽,那一撞叫他的骨頭都差些碎了。
然而大腦的緊張運作,令他輕而易舉地忽視了痛苦的存在。
他滿心滿眼想著哪兒還開著門,能容他藏身。
一個擺有不少大盆栽的地兒忽而停在他腦海中——
廳堂。
那喪棚後方大敞著門的廳堂!
***
竄入廳堂,鎖門,坐下,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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