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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步才是重中之重啊!」邵筆頭說,「鎖它,是強迫它留下;馴它,是為了叫它心甘情願地留下來。」

「您就直說唄,這般拖著幹嘛?」戚檐笑問。

邵筆頭的雙眉有些稀疏,擰眉時唯能看見隆起來的兩堆皮。他哼了一聲,才說:「要雙管齊下!這就要看你是想拿『情』,還是拿『理』說事了!」

邵筆頭說罷開始收拾教具,戚檐見那人好似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便舉了手說:「老師,能講些例子嗎?」

邵筆頭將那一小截粉筆擱下,拍了拍手上粉筆灰,說:「這還不簡單麼?」

「血脈是『情』,神佛是『理』!」

戚檐瞧著他,一面點頭裝出副受教模樣,一面同文儕低聲說:「淨瞎扯淡。」

那瘦弱先生說完,便拿薄得僅剩骨皮的手背側邊將板書胡亂抹了抹,清晰的粉筆字一霎變作了模糊不清的一堆白屑。

他說:「下課!」

***

從破廟出來後,外邊已下了雨。戚檐撐開傘,摟著文儕便沿著來時路往回走。

那瘋子阿九站路中心,正仰頭張嘴接水玩。他咿咿呀呀地笑,口中水咕嚕嚕地響,可當他把水吐出去時,卻愣是嘔出滿地紅。

戚檐同瘋子擦肩過去時,調笑一句:「喲,阿九,今兒不殺人啦?」

阿九聞言看向他,破爛衣裳的裂縫裡露出斑駁的淤青,他胡亂合掌將喉底嘔出的血擦了滿臉,又彎了眼睛好似很天真一般笑起來:「像,好像!」

「那是當然,我們倆是雙生子嘛。」戚檐將先前說過的話又重複一遍,這才不死心地問,「阿九,咱們不是朋友嘛,同我說仔細了唄!你究竟想殺了誰呢?」

文儕聞言也湊過去,也就是他在戚檐身後停下腳步的剎那,他見那瘋子動了動唇,說——

「筆、筆頭!捅死、捅死他!!!」

阿九興奮時,兩道細眉毛會高高挑起,遠離那一雙幾乎鼓出來的雙眼。

他身上衣裳是胡亂拿破布破袋湊出來的,乍看去,叫戚檐想起棚戶區巷口的臭水溝——那兒集聚了附近居戶以及過路人的旁徨產物,比如不成對的廉價情侶戒、大腳趾處破洞的厚棉襪、疊加數層卻還是從裡到外都漏了口的劣質塑膠袋……

所以,他想,眼前這瘋子大約也很迷茫。

戚檐還想再問,那阿九卻忽然撒開腿,跑沒了影,站在他身側的文儕只默默說:「你信麼?」

「信瘋子的話?我不敢信啊。」戚檐笑著聳了聳肩,「我看咱們的當務之急是弄清這陰夢的運行機制……不知道親愛的眼下有想法沒有?」

文儕說:「恐怕不能太直白地向其他的【你】提問,就如當初的委託二一般,否則【你】便會像我當初那樣直接死亡。所以咱們得找出不暴露機制卻又能夠成功套話的話術——我倒是有個想法。」

文儕那樣說了,戚檐便也再不追問了。

見他不問,文儕又說:「你不問問看靠不靠譜?」

「我們哥辦事向來靠譜,小弟相信你呢。」戚檐身上血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直染紅了文儕的布鞋。

刺鼻的血腥味一股股地湧來,文儕嘆出一口氣,這才回首看向那滿身血紅的人。戚檐借雨水洗手,那姿態從容得就好若剛殺完人回來的慣犯。

戚檐在勾唇笑,目光斜過來時還帶著幾許犯罪後的戾氣,文儕並不對此感到驚怪,只平靜地開口問:「你對那視頻信有什麼想法嗎?」

「視頻信?」戚檐笑著用手背抹開臉頰上的濃血,「累著了?這漁村哪裡有那種新鮮玩意?」

文儕跟著笑起來。

——成功了。

你好啊,過去的【戚檐】。

第163章

戚檐像是在雨中洗羽的海鷗一般仰頭沖刷面上污血,文儕瞧他那副模樣竟無端生出好些微妙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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