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唉,甭急,聽我把話說完!」湛三爺猝然攥住文儕的手,說,「你們悠著點,見了邵筆頭的事,可千萬別同你們爸說啊!」
「這怎麼了?」戚檐直言直語,「難不成他還要罵我們是去見親爹嗎?」
「嗨呀,你這孩子,說話也不懂得拐個彎!都跟嫂子、筆頭他倆學到哪兒去了!」
怎麼把人翠媽和她情夫擺去一塊了?
他倆有什麼共同點嗎?
「您也忒嘮叨了!」戚檐將手臂抬起又落下,掌心恰撫著文儕的肩峰,「我們去跟村里孩子一塊上課去!」
「哎呦,你偶爾也同你弟學學,安靜點兒!」
「成成成!」
***
雨難得歇了,天卻依舊陰沉昏晦,那二人想到當初渾身給雨澆了的狼狽樣,幾句話便將湛三爺手中傘騙了來,快步朝那破廟方向走。
許是因著雨又要來了,一路上蟲鳴不息,落在二人身後的枯草垛中還總有窸窸窣窣的響動。他們知道後頭鐵定有東西隨行,可他二人死不上鉤,連一瞥都沒送過去。
「這小路坑太多,真難走。」文儕方抱怨一嘴,便回頭問戚檐,「你眼睛怎麼樣,看得清路嗎?」
「這會兒天還不算太暗,不礙事。」戚檐應得很快,片刻後又「哎呦」一聲,趔趄著撞去文儕背上,說,「哥你攙攙我吧,感覺還是要摔。」
文儕沒多想,只把手臂往後伸,說:「牽住。」
「唉!」戚檐歡天喜地。
「你不會是騙我的吧?」文儕皺眉看他。
「哇,廟裡邊當真有孩子呢!」戚檐踮起腳來。
***
那破廟內約有七八個孩子,皆全神貫注地盯著被釘在廟牆上的一小塊黑板。
瞅見兩高個兒走進來,那些個孩子也沒太大反應,邵筆頭亦專注於講課,眼睛落在書本上,抬也不抬。
「啪——」
邵筆頭將枯瘦的手掌壓上黑板,說:「咱們今天講養鳥。」
邵筆頭攥著那僅有一小截指頭長的白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一行簡易流程。
【挑鳥—鎖鳥—馴鳥】
「首先鳥要怎麼挑?」邵筆頭拋出個疑問,停頓幾秒,才繼續,「得當心挑!好好瞧瞧花色漂不漂亮啦,看看眼鼻嘴有沒有毛病啦,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得看性子如何,看看精神好否!」
有個男孩兒眼睛滴溜圓,盯著邵筆頭看了又看,說:「那買來的鳥還有性子呢?多馴馴打打不就聽話了?」
邵筆頭忙正色,將戒尺往那小孩桌上一敲,厲聲道:「那怎麼行?!要是那鳥性子太烈,鐵鏈子可是鎖不住的,買來沒幾日便死嘍!」
聽到此處,一女孩問說:「那不能小心伺候著嗎?說不準養著養著就給養乖了呢?」
「那不行。」邵筆頭說,「養鳥為的是逗自己樂,哪能費心力去伺候那些個小畜生!」
言罷,邵筆頭走過去將戒尺往女孩兒桌上一點:「接著講鎖鳥!」
「拿繩子拴!」
「裝進籠子裡!」
小孩兒們都很興奮,話音里外儘是天真的殘忍。
「唔、都沒錯。」邵筆頭提起戒尺拍在自個兒掌心,「但是麼,首當其衝的應是剪了它飛羽,別叫它學飛,要讓它一輩子都老老實實待在地上!」
「不飛還叫鳥麼?這樣的話,為何不乾脆養雞?」一小孩又問。
戚檐盯著邵筆頭,原以為那人會說些防病、防撞擊之類的正經理由,哪知邵筆頭惡狠狠瞪了那發問的小孩一眼,說:「鳥多漂亮啊,雞能比麼?!飛羽不剪,那小畜生若是跑沒了影子可怎麼辦?!豈不是叫我倒貼錢了!」
文儕鎖著眉,聽那邵筆頭一驚一乍地講課。
念完前倆步驟,他著重在「馴鳥」二字上畫了個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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