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倖存者稱您在救援期間並未承擔俱樂部負責人該有的責任,並以節省食物為由,剋扣參與人的食物補給。
童徹:你信嗎?在我們負責人僅有七人的情況下,在我沒有什麼工具防身的情況下?
童徹:還要我說多少次才夠呢?我只是個講解員!我沒有從事一切不法勾當!為了節省醫療資源,我骨折了的左腿在獲救前已經腫得像球,難道臉上沒有傷口便是錯麼?!
童徹:天氣預報出錯,大家有目共睹,為何非要將倖存者分作受害者和迫害者呢?
童徹:我說了他們在造謠,造謠,造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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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加上罪,何患無辭。
我知道童徹想表達的是這個意思,可我總在她講至激動處亦或有條有理時起身,用肢體語言來告訴她——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別說了。
那是我對她傷人而不知悔改的報復,而這報復持續了整整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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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者姓名:老班(化名)
性別:男
身份:黃騰登山俱樂部醫護人員
時間:2005年9-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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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二個見到的人是老班,他被醫生們列於第二位並未叫我太過驚奇,畢竟他生得慈眉善目,又稍稍透露出一點精明。
我想他就算是個瘋子,攻擊性應該也不大強,可是他曾是醫護人員的這層身份還是讓我有些忌憚。
然而實際印像是,那人很安靜,他甚至能體諒我的操勞,保持著從前的專業素養,理智又平和地判斷我的狀態。
由於他多半時候應答如流,我不禁又開始懷疑他患病的真偽。在頭次採訪結束後,我問過他的主治醫師,他的病狀如何。
他們搖頭說,是重度抑鬱,犯病時不會傷人,會自殘,給家裡人救下好多次,實在沒辦法了才送來的。
那些醫師口氣很淡,可是對於我來說,卻可以說是有些訝異。
我不能否認,頭一次聽聞他的自虐傾向時,我有冒出過這樣一個念頭——何不就讓他死了?
據檢方,參與那次登山活動的死者里有將近十人是死於未得到及時的治療。
他穿著醫者白袍,可他的雙手血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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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在老班精神狀態較為正常期間進行的部分採訪內容拼合彙編:
我:您願意講述一下您在當時那事故中的主要遭遇麼?
老班:自然沒問題。當時情況很亂,我屬於後援人員,一般都跟在隊伍後頭,前頭遭遇了什麼我一般瞧不著,很多時候是前邊風頭已過,我才得知情況……二十五個登山客,有七個人負責已不算少了,又都是成年人……可是你知道嗎,那日我還以為帶著一群沒開化的野人。
我:倖存者稱您只顧照顧負責人,而不管其他成員,將人的生死安上三六九等,您對此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老班:三六九等啊……您有看過救援首日的新聞圖麼?瘸著腳走的小童、小江,肚子上漏個大洞的小郭,手臂及尾骨骨折的小顏,被火燒死的領隊!我是人啊,沒有三頭六臂,我全部精力都拿去救治那些個顧客,我叫我的同伴們等了再等,連止痛藥都捨不得分給他們啊!小郭的傷口甚至、甚至……他自己縫啊!我恨時間不夠,我恨不能救更多人,可是我同樣對小江他們六個抱愧!
我:你恨那些個批評你們的網民們嗎?
老班:我恨我自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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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班的自我厭惡很強,我一面覺得他做戲給世人看,一面覺得他的自厭若是真實存在,那便是他活該。
我沒去寬慰他,亦或安撫他。
我選擇了冷眼旁觀。
他曾向我表達他的願望,他信任我,並希望我能還他們一個清白。
我表面上點頭,心裡卻很是嫌惡。
這算什麼?
有罪者無罪論?
可笑至極。
記者哪裡是個把黑色塗作五彩白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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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欽
受訪者姓名:郭欽
性別:男
身份:黃騰登山俱樂部救援員
時間:2005年9-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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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後見到的人是郭欽,進去見他前,醫師們的表情都流露出了不少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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