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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儕湊過去,柔軟的頭髮擦過戚檐的唇邊,他沒注意到戚檐往後躲了躲。

「啊你想說雙重人格是吧?可每題只有三次機會,我們還是保守點,先別亂答為妙。」

「知道了。」戚檐將文儕推回去,絮絮叨叨地念,「鏡子、鏡子……」

他突然搭錯了筋似的,重複起當時在飯店外聽到的歌謠:「照鏡子,照鏡子,死人相撞如照鏡——」

「媽的,你再唱!!」文儕惡狠狠剜他一眼。

戚檐裝出個垂眉順目的可憐模樣,撇了撇嘴。他逗完文儕原是要拿筆,卻在口袋裡摸到了昨晚匆匆塞進去的病院初版設計圖。

瞳子猝然晃動,靈感正欲噴薄,這進程卻被遠處一陣響亮呼喊猛然掐斷。

「文、文大夫,您父親來了——!」

第11章

「好嘞,線索這不是來了?」文儕向前跑了幾步,忽然回身同戚檐道,「你跟著一塊兒去吧,在附近幫我盯著點。上回單聽見他出獄的消息我便暈了,今兒同他面對面,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戚檐點了頭。

***

小玲將他二人領到大堂,那兒的小沙發上坐了個男人。

男人在指尖夾了根菸,牌子是這年代常見的「老花山」,煙體很粗,足足有文儕四根手指湊在一塊兒那麼大。

「平日裡沒見過這麼粗的,抽菸像點炮似的。」文儕低聲咕噥道,「不行……我得把眼給眯窄了,不然待會兒瞧著那菸頭的火光,我又得撅過去。」

「爸。」

文儕在他背後輕輕喚了聲,那人聞聲摸著寸頭扭頭看他,滿臉橫肉被笑意帶著擠在一處。

他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只還淡定地繞過去坐他爸對面,問道:「您怎麼來了?」

他爸沒回答,只肆無忌憚地吐出口濃煙,問:「你就在這鳥不拉屎的地幹活兒?一月里能掙幾個錢?」

文儕打量著他的衣著,分明通身是被水洗得掉色又漏了好些線頭的舊衣裳,偏要在頸子上帶串金鍊子,嘴咧開還能叫人瞧見顆金牙。

那又窮又死愛面子的模樣揪得文儕眉心發緊,可他就是有那麼一種直覺,這會兒他不能皺眉。

「沒事,能活就行。」文儕套上模範生的口吻,關切地問,「爸,您身上錢還夠用嗎?」

那人翹個二郎腿,大口吸了口煙,語氣輕蔑:「要是夠用,老子到這兒幹嘛來了?」

「要多少?」

他爸伸三個指頭,說:「三千。」

呵,這麼多,賭錢還是嗑|藥?

「……您要買什麼?」文儕控制著自個兒抽搐起來的嘴角。

「這年頭誰還在意那麼點物慾了,都是錢欲。」他爸把煙含了含,還沒又抽上一口,先忙忙拿出來,說,「把先前那些錢還完,也不剩多少了,老子是體貼你沒錢!」

懂了,這人是個賭錢欠債的。

那人把煙用黃牙給咬住,搓了搓手掌,說:「老子進去那麼些年,你一次都沒來看過老子,是不是恨不得老子死在那兒啊?」

見那人上下打量著自個,文儕縱然覺著這算不得什麼,搭在腿上的手卻抖得很是厲害。他把手扶穩了,聽著他爹叨叨抱怨,在心中算著:成吧,『我』怕我爹。

是因為什麼?因為他會找我要錢,還是因為他會動手打人?

那人身板又厚又大,打起人來不知有多痛。

「喂!狗東西,你他媽耳聾了?」他爸咆哮一聲,「這麼多年沒打,皮癢了?!」

行,家|暴。

「爸,我聽著呢!」文儕從容地岔開話題,「對了,您適才說要三千?我一下子拿不出來那麼多,明兒醫院發錢,發多少我給您多少,您看這成不成?」

***

文儕陪著他爸從早到晚,那人在這醫院裡用過兩頓員工餐,卻依舊犟著不走,估摸著是打算在這兒住一宿。夜已深,文儕十一點下晚班後便領著他爸回大堂坐,陪那吃了油膩夜宵的老爹消食。

戚檐依舊藏在柱子後邊,眉頭擰得像是打了個結。

不知怎麼,今夜大堂里的燈光格外微弱,外頭也是風雨欲來的陰天,厚雲將月都遮了,一切都暗,一切都叫他喘息艱難。

戚檐總覺得有不知來路的冷風在不斷剮蹭著他的後頸,失修多年的老舊水管還在往外不斷漏水,在瓷磚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褲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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