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儕知道戚檐不會罷休,為了省時,努努嘴便快步去了。
***
這病院中到處都死氣沉沉的,即便是綠意盎然的庭院,風景也並不好看。滿院子的生機皆被礙眼的白牆籠住,那被粉刷得慘白的牆面上還用紅墨水畫著幾個大字——「健康,平等,積極,拚搏」。
可這兒並不健康平等,也沒人積極拚搏。
戚檐倒是見怪不怪,他住的那處棚戶區同馬路之間便隔著那麼一堵白牆。居民穿過窄巷鑽出那片憋悶的天地後,最先瞧見的不是車流,而是那印著標準宋體紅字的白巨人。
「嘎嘣——嘎嘣——」
那個挖土吃的小孩倏忽間又闖入了戚檐的視野。她面黃肌瘦,肉眼可見的營養不良。但這也難免,醫院配給的營養餐她每回就假意嘗那麼幾口,成日只知挖些爛泥枯草來充饑飽腹,身體能好到哪裡去?
「異食癖啊……」
戚檐呢喃自語,只還把自個兒那本紅冊子在膝上攤開。這時他抬頭又瞧了那女孩一眼,默默地在白紙上寫下了「異食癖」三個大字。
字剛寫好,戚檐抬頭瞥見那披著白大褂的文醫生大步流星正往這兒來,便朝長椅的一側挪了挪,給他騰出個位子。
「今兒是個艷陽天,這外頭太陽比咱屋裡的臉盆還大呢!」
戚檐燦爛笑著,卻還不忘添進去些這幾日時常能見的瘋癲傻樣——他演戲一向喜歡演全套。
「哦。」
文儕懶得搭理他,低下頭去也不知道在思索什麼。戚檐覺得不對頭,便在他耳邊大談魔幻現實,什麼屋子長嘴,什麼板凳長眼……
「你再扯七扯八,老子把你嘴給縫了!——我媽打電話說我爸出獄,你說他入獄原因是什麼?」
文儕念著,從白大褂裡頭掏出張廢紙和拇指長度的一小截鉛筆,唰唰寫道:
【[父子]我爸入獄(猜測)——殺/傷人,販|毒,行|賄,賭|博,醉|駕,財產糾紛類】
戚檐把腦袋湊近了瞧他寫,不知怎地,掛在臉上的笑較平日瞧來有些生硬,眼底閃著好些古怪情緒。
文儕淡淡瞥他一眼,說:「嘴角再上去點兒,這樣笑得太假。」
戚檐揚起唇,說:「徒弟受教了。」
【[母子] 我媽——愛我。
[同事] 醫生-裴寧——莫名關照。
[同事] 醫生-陸琴——有點在意。
[同事] 護士-小玲——關照。
[同事] 醫生-榮惠——?
[同事] 護士-小武——?
[上下屬] 院長-榮貴——? 】
戚檐做出了評價:「這能看出來個屁?」
文儕沒理會戚檐的話,只盯著手指上的創可貼思考平日裡可能被他忽略了的東西,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指腹敲著那張廢紙。
薛無平在他二人進入這陰夢前,同他二人仔細交代過解夢相關事宜,其中著重強調的便是這陰夢的運行規制。「陰夢」乃死而有憾的怨鬼憑自身怨氣構築而成的東西,從進入到死亡總共有七日,這七日發生之事由對那怨鬼生前產生重大影響的事件組合而成。但怨鬼會異化扭曲世界,所以其中事件並非完全與現實相符。
而他倆需要做的,便是通過七日代理,破解四謎題,查清宿怨。但最重要的一步還在於查找終止死亡輪迴的方法,最後還原死亡實況,讓怨魂安穩還屍。
倘若在這七日以內,他們成功破解了謎題,也還原了死亡實況,但未能抓住終止死亡輪迴的契機,他倆仍舊會淪陷於無盡的死亡循環之中,像是永動機的鏈條不斷滾動、滾動……
「委託人趙衡原為『旭日東升』精神病院的主治醫師,依照薛無平的說法,也就是說我,文儕,四日後自殺了。但好奇怪,你和我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何趙衡的夢裡會出現你這麼個人?」
文儕看向戚檐,沉思片刻才落筆:
【[醫患]病患-戚檐——人格分裂。】
文儕秉持著模範生對於卷面整潔的強迫症,硬生生忍住了要在上頭畫幾個圈兒的衝動。他把戚檐攥著的委託單扒拉過來看,皺巴巴的委託單上倒是有不少圈圈畫畫的痕跡。
文儕驀地一愣,想起高中偶然瞥到過的戚檐算不上整潔的作業紙。上邊也像眼前那委託單一般,被戚檐用幾個狂野的大圓圈出了重點。
還不等文儕開口,戚檐便先指著第一行開了口:「你對放火這個,有沒有什麼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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