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丹青經歷短暫的失控,收拾好悲傷情緒,她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情。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兒子,上次見到薄懸就曾動過心思。
如今外公走了,飛虎也老了,岑丹青不得不腆著臉對一個半大孩子開口——
「……我想著,既然能玩到一起,說明兩人有共同語言,我一直擔心寄野一個人性子養得孤僻,他們學校寒假有個歐洲遊學的活動,倒是能散散心,可惜他人不常在學校沒有走得太親近的朋友,阿姨想問你能不能陪他一起去,費用那些不必說了,本來就該我們家承擔的,只要你父母同意點個頭,另外,寄野他爸爸這兩年生意做得還算可以,合適的話兩家說不定能有個合作,你和寄野不在一個學校,平時多來阿姨家裡玩一玩,我們家離翠園並不遠的,讓寄野來找你也行……」
這是在徵求薄懸的意見,最主要的是想徵求他父母的意見,給兒子找個玩伴。
以他們吃飯送月餅的交情,岑丹青以為他應當很快能答應下來,誰知薄懸聽完之後,白著一張臉愣愣地。不搖頭也不點頭。
她哪裡知道,薄懸這瞬間想到的不是和蔣寄野一塊出去玩,而是陸成才跪地痛哭求饒的場景。
薄懸臉色煞白,出色的想像力已經把自己逼瘋了。
他知道他不能,他不能走上陸成才的老路,不能把蔣寄野也拖到這條路上。
但同時他清楚知道自己拒絕的是什麼。嗓子好像被東西堵住了,說不出不字。
岑丹青見他半天不吭聲,柔聲安撫說:「不用著急現在回答阿姨,你再考慮考慮,和爸媽商量一下,改天我再來……」
「岑丹青?」
玄關大門忽然打開了,陸詩云眼睛紅腫,要笑不笑,鬼一樣地出現在門口。戲謔的神情,顯然將二人剛才的對話全部收入耳中。
岑丹青被叫出名字,吃了一驚,依稀辨認道:「你是…陸詩云?你是陸宣同學的媽媽?」
陸詩云卻不搭理老同學的問話和寒暄,笑嘻嘻的詭異語氣,單刀直入,:「你當初為什麼不答應陸成才?」
薄懸忽然狠狠打了個哆嗦——這是陸詩云要發瘋的前兆,
天底下竟然還這樣的巧合,薄懸馬上催岑丹青離開,甚至失禮上手推她:「阿姨……阿姨你快走,我媽生病,她認錯人了。」
岑丹青有些迷茫,順著剛走兩步,又被陸詩云喊住。
「誰說我病了,我可沒病。」陸詩云走過來,繼續語出驚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陸成才是同性戀才不答應他的?」
「陸成才?」岑丹青疑惑的樣子,顯然是早就忘了這個名字。沒能理解她的敵意,
陸詩云笑得更厲害了,這女人真是裝傻白天的好手,難怪能讓陸成才念念不忘。
「我兒子叫陸宣,宣紙的宣,好玩不?我怎麼才想起來,你是學國畫的吧岑丹青,這名兒還是陸成才給他取的。」
岑丹青掃一眼薄懸,眉頭徹底皺起來:「你不要在孩子面前說一些子虛烏有的事。」
「瞧,你岑阿姨比親媽對你都好,還護著你。」陸詩云將目標對準了兒子,臉上過分燦爛的笑容,生生讓薄懸在烈日下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逼近。
「你岑阿姨邀請你去他們家陪他們兒子遊學,幹嘛不答應呀,錢我也給你出了,哦對,你前一陣老往七棟跑,不就是為了去找岑阿姨家的兒子玩,我給忘了,所以你跟陸成才一樣是個同性戀,你喜歡他們家兒子?媽肯定支持你呀……」
像被人拿刀血淋淋剖開在太陽底下。薄懸要瘋了。
他語無倫次,努力否認:「阿姨,阿姨你走,她亂說的,別管我們,……別說了媽……你別說了……我沒有……」
根本不敢看岑丹青的臉,巨大的悔恨,早知道他不會踏進七棟的門,陸詩云沒瘋。是他瘋了,面前一道深淵,他瘋在了陸詩云的前面,只差一步就踏進深不見底的深淵。
岑丹青的反應他已經忘了,這一幕的確成了他往後五年間最深刻的夢魘。
陸詩云在大笑:「怎麼啦,同性戀,又不是見不得人,你爸不也是,我把你生得這麼好看,別浪費了,兒子,當年你媽沒贏過你岑阿姨,你替媽扳回一局,把你岑阿姨家的兒子勾引過來,你看你岑阿姨也喜歡你呢,這樣我也有兩個兒子了,兩家成了親家,陸成才不得高興死。」
薄懸伸手扯她的袖子,近乎哀求:「媽你別說了……」
陸成才終於聽見動靜,衝出來拉住宣揚家醜的陸詩云,在陸詩云動手要扇岑丹青之前把人拖回了屋。
薄懸送岑丹青到門外,一番鬧劇,他已經喪失肢體感知,沒發現自己在哭,把月餅還給岑丹青,反覆地道歉:「對不起,阿姨,你能不能…別告訴蔣寄野,我以後不會再去找他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岑丹青說了很多,具體內容薄懸記不太清了,唯獨記得兩條:
岑丹青告訴他不用道歉,人有大腦,有思想,接受教育,活在這世上,喜歡花花草草,喜歡小貓小狗,喜歡哪個人,產生一切的感情都是正常的,沒有對錯之分。她很欣慰有人願意喜歡她兒子。
然後她說,阿姨沒辦法插手你們家的家事,你媽媽遇人不淑,你要保護好自己,保護你媽媽還有家裡的東西,在他手上留下了幾個律師和所知的比較有話柄權的相關人士名字,告訴他需要的時候去找這些人,她會提前打過招呼,也可以來找自己。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