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滴眼淚的動靜不亞於往地上扔了個手雷,蔣寄野頭皮一炸。條件反射就要往後退一步,但立刻想起劉洋就在不遠處,他一閃開不要緊,薄懸就得徹底暴漏出來,不知道的還要以為他把人怎麼了。於是後撤的動作又硬生生忍住了。
蔣寄野心頭一萬頭羊駝呼嘯而過,神智被衝擊得七零八落,一腦門官司的同時沒忘記回頭沖劉洋打了個你先走的手勢。
後者雖然疑惑,但機靈地比了個OK,拎著兩個人的包走了。
蔣寄野拉著薄懸肩膀那塊的衣服,把人拽到最邊上,張了張嘴,質問也不是,安慰也不是。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
蔣寄野僵硬地說:「你哭什麼……夏傑不是都跟你說了,我這幾天也沒欺負你吧。」
薄懸抹了下眼睛,沒吭聲,把手裡的紙袋朝他遞過來。
「……什麼東西?」蔣寄野腦子亂得像一團亂麻,異想天開生怕裡頭是個炸彈,沒敢接。
薄懸說:「回來路上給你帶的烤鬆餅。」
「哦……」
蔣寄野接過來。袋子入手沉甸甸,分量還不少,一絲若有若無的烘焙香氣飄出來——還真是鬆餅。
薄懸帶著輕微的鼻音問他,「你為什麼拉黑我?」
蔣寄野心說還能為什麼,不拉黑留著過年嗎。
但是手裡還拿著人給的東西,莫名有點氣短,蔣寄野把心一橫說:「你不是都知道了嗎。你要感覺心裡不平衡,你也把我拉黑,咱倆扯平了。」
薄懸說:「不行,我捨不得。」
蔣寄野沒好氣說:「你捨不得,我捨得行了吧,祖宗你少說這話,咱倆熟嗎你就上趕著說喜歡我,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喜歡我什麼呀,喜歡我長得帥還是喜歡我家裡有錢。」
話難聽到這份上,以為人家肯定翻臉加翻篇了。
誰知道,薄懸竟然問他:「那我不說了——野營你還去嗎?」
蔣寄野嘆為觀止,您老是怎麼想起這茬的。對他一分鐘八百個的腦迴路佩服得五體投地。
您說呢,都分手了,還去個毛線球的野營。
蔣寄野說:「不了,你們玩吧。」
薄懸一雙眼睛望著他:「可是已經報過名,錢也已經交過了。」
報名費用三百多,當時蔣寄野沒加團隊的負責人,這三百多還是薄懸給他墊付的。
蔣寄野快沒脾氣了,鬧了半天就跟他說這個,摸手機要給他轉帳:「多少錢,我轉你。」
薄懸搖頭,說:「那你要不去,我一個人去也沒意思。」
得,都算我頭上行不。
蔣寄野:「你的那份——哦對還有這餅乾,加一塊,多少錢。」
「我不是跟你要錢。」薄懸說,「我報名是因為我想去啊。」
蔣寄野:「那你去啊。」
薄懸:「我不想一個人去。」
蔣寄野麻了:「那你找旁人跟你一塊去啊。」
他一著急,聲音都變大了。
薄懸睜著倆烏黑的大眼珠子,睫毛還是濕漉漉的,臉上甚至沒什麼表情,眼圈有點微紅,就這麼一眨不眨地盯著蔣寄野。
蔣寄野:「……」
薄懸:「……」
蔣寄野:「……」
蔣寄野心裡有點發虛,看我幹什麼,到你說詞兒了。
「我知道了。"薄懸低頭踢踢腳下的橡膠場地,慢慢說,「你別生氣,我這就回去了,拜拜。」
蔣寄野凝神屏氣,等著他在沉默中爆發,要麼趾高氣昂地指著自己鼻子一頓臭罵,再不濟像辯論賽上那樣,一條條陳述事實,把主動權抓回自己手裡。
然而,沒有控訴,沒有指責,最後留下的是一句輕飄飄的告別。
蔣寄野憋著那股氣冷不丁地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了一整天的火氣全汽化化成水蒸氣了。
手裡的鬆餅也像變成一堆鐵餅,沉沉地拽著他的手往下墜。
蔣寄野目送他轉身往外走,一時間,周圍仿佛站著無數看不見的圍觀群眾,小聲地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在他腦門上刻下金光閃閃的『我是渣男』四個大字。
等會兒,我為什麼要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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