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此時若是有人哄上一哄, 立在時空長河另一端, 終於還是失去了雙親的稚童也會不再哭泣一般。
然而並沒有人哄。
范愚被帶著在收拾妥帖之後的堂屋坐下, 沒保持漸成習慣的坐姿,像是沒有骨頭似的, 整個人陷入了椅中,也不嫌木製的靠背硌人。
面對葉質堂的邀請只抿了兩口,他的身上自然不會沾染多少酒氣,於是即便葉質安已經湊近往人手中塞了盞熱茶,亦沒察覺到范愚的醉意。
「快暖暖手, 風雪天怎的跑出來外邊了,若是我沒記錯,旬假該是明日才對?」
葉質安在瞧見范愚的一刻就冒出來的疑惑,在忙忙碌碌的動作間問出了口。
這會兒還沒開始數落,語氣卻也不算溫和。
說話間尋出來了乾淨的布巾,朝著范愚遞過去:「先將頭髮擦拭一番,出門也不記得打傘。」
視線則已然掃去了原本擺在堂屋角落的炭盆,打算等人接過去布巾,便去將燒得正旺的爐火往這邊挪上一挪。
也就沒注意到回應的缺失。
等手臂在空中懸停了片刻都沒被接過,才將視線移回到讓他不省心的人身上——
確實被凍到了的人陷在寬敞的椅中,正享受地抱著茶水輕啜,配上慵懶的坐姿,同個憊懶的貓仔沒甚區別,顯然沒有空餘的手來接。
再加上反應遲鈍,瞧見伸到面前的布巾之後還愣了愣神,神色迷茫。
葉質安於是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還是將布巾留在了自己手中,邁步上前,親自幫著擦拭。
動作輕柔,口中卻在難得嘮嘮叨叨地數落個不停,直到勉強擦拭乾了被雪沾濕的長髮,才停下來念叨。
至於被念叨和溫柔伺候著的范愚,思緒其實還停留在第一個問題上。
察覺到頭上擦拭的布巾停下來之後,伸手去摸了摸幹了不少的髮絲,一邊仰起頭看向還沒落座過的葉質安,慢吞吞地解釋道:「澄弘邀我飲酒,風雪礙了講課,整日歇息,說是提前半日放旬假也無妨。」
想到哪便說到哪,語序有些顛倒,只是尚不妨礙聽者理解而已。
瞧見過小醉鬼迷糊模樣的葉質安,卻還真覺得第一句才是重點。
至於提前放旬假同兄長學諭身份之間的關聯,從聽見飲酒二字起就拋到了不知何處,再不顧及。
「飲了多少?」
照顧人之前,總得確認一下這回醉的程度,話里滿是無奈。
明知道自己酒量不行,還飲了酒,也不知道是發生了點什麼事兒,還是兄長勸酒能耐太佳的緣故。
有過遊學時候的經驗在,他倒是不擔心范愚耍酒瘋,久久等不到個回答也沒覺著不耐煩,搖了搖頭就開始自顧自忙碌起來。
從打開院門開始,葉質安還沒沾過椅子,等回答的時候,終於將角落裡的炭盆給挪了過來。
沒放得離范愚太近,生怕迷迷糊糊的人燙著自己。
「抿了兩口,不多,澄弘說不醉人,兄長瞧我,還可清醒!」
話都已經變成了短句,還兀自在那試圖「展示」自己的清醒狀態。
要不是有兩口酒在,范愚這會兒還該沉浸在先前的情緒當中,哪能轉變得這麼快,思緒直接跑偏到了不知何處。
既然打算展示一番,他終於沒繼續把自己陷在椅中,站起身就想往前走兩步,還覺得正好能湊近帶來暖意的炭盆。
結果險些踩著就在他身前的葉質安,再在維持身體平衡的時候慘遭失敗,憑空摔上一跤。
沒真就摔到炭盆上邊,還是因為葉質安反應及時,伸手攬住了人。
結果上回酒醉時候的場景又復刻了一次:「兄長身上好香。」
這下因為范愚差點將自己置於危險當中而冒出來的怒氣騰地一下消散,轉而成了哭笑不得。
將還在自己懷中嗅著藥香的人扶正,葉質安伸手去解他頸間的衣扣。
炭盆已經挪了過來,暖意升得飛快,還穿著厚重的外袍就沒什麼必要了。暈乎乎的人顯然沒法靠自己把稍顯複雜的衣扣給解開來。
「好了,且先坐下。」
把同樣沾濕了表面的外袍搭在袖間,在將之放去一旁前,他還得先把人安頓好。
正好填充的香囊有被范愚佩在腰間,還能拿來哄一哄他。
修長的指尖於是挪到了腰際,在解完衣扣之後又去解香囊,好在小醉鬼嗅著近在咫尺的藥香,安分地沒做任何動作,甚至還在傻笑。
等手中早已空了的茶盞被換成香囊,一模一樣的藥香卻沒能如葉質安的預料般讓人滿意。
「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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