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四面透風,又修在稍高的位置,哪裡會是個能「暖暖身子」的地方?
但左右自己從出了爐亭間就漫無目的,既然有人相邀,上去一趟也無妨。於是順從地上了高處。
涼亭裡邊,等著范愚的,除卻同樣裹得嚴嚴實實的葉質堂之外,還有壺美酒。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允中這一來,此情此景,同全詩也就只差在『欲』這一字上邊了。」
這人身上一貫帶著匪氣,飲酒的時候卻向來追求情調,這才會興致勃勃地在風雪之中跑來涼亭,不嫌天太冷,更不管這行為會不會被人看作痴兒。
邀請都已經說出口,被邀請的對象也爬上了高處,正要邁入涼亭,葉質堂才注意到了范愚的神色不屬。
察言觀色之後沒問出口,只倒了盅溫酒,推到了人身前。
「今日的酒不醉人。」
而後沒再說話,沉默著為自己也斟了一盞,衝著范愚微揚了揚酒杯,便一飲而盡,還因舒暢長嘆了一聲。
葉質堂自顧自尋樂的表現讓還沉浸在自己世界當中的人自在了點。
范愚並不想解釋自己低落狀態的由來。
身前的酒盅提醒了他酒量的問題,但有葉質堂方才這一句在,猶豫過後的人還是伸出了手。
沒多飲,還是只淺淺的抿了一口。
風雪當中,溫熱的酒液滑入腹中,自然帶起來了點暖意。
漫步在積雪之上,被寒風吹得有些麻木的人像是才回過神,同葉質堂道了聲謝過後,便猶豫著又抿了一口溫酒。
葉質堂已經在為自己斟第二回酒,還是沒追問范愚模樣有些狼狽的原因,只道是:「左右明日便是旬假,風雪天也不會有課可以聽講,允中若是想要提前半日走,也沒什麼問題。」
不會耽誤課業,他又已經是學諭,看在范愚此時狀態的份上,略加照顧而已。
而輕信了酒不醉人,已經抿了兩口的范愚,算是同清醒的狀態告了別。
思緒有些混亂的結果便是忘了規矩,順從著內心深處的想法,動作遲緩地點了點頭就站起身,難得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太學大門的方向。
可能是清醒時候對自己認路的能力不敢相信,這會兒有些醉了之後照著直覺走,反倒沒出什麼差錯。
偶爾走過了頭,也能及時停下來腳步,視線迷濛地看看左右環境,而後退回去正確的路上。
這樣一來,算不上多熟悉范愚的葉質堂自然看不出問題,注視著他離開視線之後就放心地重新飲起來了酒。
而被他提前半日放了假的人,不止成功找見了離開太學的路,還從記憶中翻找出來了新的懸濟堂的所在。
正好距離不遠。
一旬時間足夠僕從手腳利落地收拾出來全新的醫館,就連院門口的牌匾,都已經換成了葉質安的筆跡。
雪未停,木門被叩響,沒留人伺候的葉質安於是親自打了傘來開。
撿著了個表情低落的小醉鬼。
范愚沒注意到順從自己建議更換的牌匾,低垂著腦袋叩門,等發現手下落空,視線當中出現了熟悉的袍角過後,便伸手拽住了門後人的衣袖,可憐巴巴道:「兄長,冷。」
沒打傘走了一路,頭髮上早就沾了晶瑩的雪水,哪有不冷的道理。
第111章
路上的雪越積越深, 以至於行人全無。
也就範愚一個因為些許醉意而頭腦不太清醒的,會踩著漸厚的積雪出門。
懸濟堂的新址離太學不算多遠,但也架不住他動作遲緩, 步子慢吞吞的結果便是鞋履被化開的雪水浸濕。
雙手是藏在袖中沒有凍著,可要是換做清醒的時候,怕是已經開始跺腳來尋找點暖意了。
也就這會兒整個人都暈乎乎的,才只輕聲說了聲冷。
甚至沒主動進門。
葉質安皺著眉頭讓出來空位來讓人通過,卻只看見他呆立在門前, 依舊低垂著腦袋, 就仿佛足尖有什麼新奇的東西能夠吸引目光似的, 手中的衣袖倒是拽得挺緊。
於是只好借著衣袖的連結來引人進門。
察覺到這點牽引之後, 范愚才有了動作, 亦步亦趨地跟在人身後,進了模樣堪稱大變過後的醫館。
這回飲的酒還比遊學時候多上些許, 但興許是真的不太醉人, 他反而覺得自己還算清醒。
就是想撒嬌,想父親的溫暖懷抱, 也想有人哄著勸著。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