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方丈交代今日有貴客駕到,一早便囑咐我等在此等候。施主,這便請。」
那僧人引著楚容進門,繞過幽幽曲徑,穿過花木迴廊,最終停在一處鵝卵道上。僧人指著不遠處的牌匾,恭敬道: 「施主,到了。那就是蓮華殿。」
楚容:「有勞師傅。」
僧人誠惶誠恐:「施主不必客氣,我等在此等候,有事喚貧僧一聲即可。」
小新子想跟著一塊過去,卻被楚容攔住:「我一人過去即可。」
說著,便朝那蓮華殿走去。
楚容一進門便看到了桌案上供奉的牌位,上面寫著「先妣趙夫人之靈位」幾個大字。這殿內一塵不染,香燭燃的極旺,瓜果等貢品還都新鮮,應當是經常有人過來打掃。
他素來冷淡的臉上終於浮現一絲哀切和動容,楚容取來香火,親自上了柱香,而後又跪倒在蒲團上,看著母后的牌位前細數自己的罪過。
他有負父皇母后的囑託和栽培,十載苦學問政,勵志要做楚國下一任的聖君明主,可惜造化弄人,到頭來卻是成了籠中之雀,以色侍人,苟活於世。
楚容記起父皇臨終前握著自己的手,昔日在自己眼中威武嚴厲,不苟言笑的父皇躺在床上,涕淚橫流。任何一點細微的響動,都能將他嚇得如驚弓之鳥,眼中滿是惶恐不安。
「容兒,容兒...」他一遍又一遍叫著,「是不是城破了?是城破了嗎?」
楚容回握著他的手,竭力安撫著。趙皇后和楚逍在一旁哭成了淚人。孝陽帝張了張嘴:「怎麼不見敏兒?」
趙皇后一愣,緊接著別過頭去,哭得更凶。
楚容眼眶微紅,儘量讓聲音聽上去和平時無異:「她在呢。」
孝陽帝呆滯的點了點頭,他眼中已沒有了鋒利睿智的光彩,病痛將他折磨的如枯朽老木一般,死氣沉沉,向周圍看了一圈也沒看出什麼不對。
他出神的看著頭頂華麗的床帳,喃喃的話語中滿是止不住的悲愴,「朕繼位以來,柄國執政,不敢有絲毫懈怠,雖未有過什麼輝煌功績,但好歹政治清明,百姓安樂。本想著是非功過,百年後自有史書評斷。」
「沒想到先祖偉業今日竟要斷送在朕的手中。」他忽而激動起來,艱難的喘著氣哭道,「我死後必定被千人唾罵,萬人討伐,犯下如此大錯,我有何顏面去見先祖先皇。」
楚容心中悲痛,跪地俯首:「父皇,兒臣請父皇即刻傳位於我,兒臣願背這千古罵名。」
孝陽帝想說些什麼,宮外街上震天響的鐵蹄聲卻如驚雷般炸開,孝陽帝渾身顫抖,像風中抖落的殘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楚容,瞪得極大:「容兒....容兒!」
楚容直起身,孝陽帝死死握著他的手,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眼中迸發出激烈的神采:「江山絕不能斷送在你我手中,你...你一定要活下去,照顧好母后,逍兒還有敏兒.....我兒是人中龍鳳,天子之姿,註定要攪動風雲,傾覆天下。活下去,活下去就有轉機。若有朝一日,能復興我楚氏江山,父皇九泉之下,也就能瞑目了.....」
楚容含淚道:「父皇...」
孝陽帝卻像沒聽到一樣,只不停重複著:「你一定要記住,記住父皇的話。」
楚容鄭重道:「兒臣知道了。」
孝陽帝這才鬆了口氣,眼中僅剩的光彩開始渙散:「孩子,不要怕....父皇在天上也定會庇佑我兒....」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餘音漸漸泯滅,再也沒了動靜。
殿內頃刻響起一陣悲怮的哭聲,楚容跪在床前,一動不動的望著父皇死灰的面孔,那哭聲明明就在他耳邊,卻遙遠的彷佛天外來音。
「大人,大人......」
楚容被一聲聲喊叫拉回現實,他起身整理好衣冠,才走過去打開了門。
小新子看見他平安無事,陡然鬆了口氣:「大人在裡面待了這麼長時間,奴才有些擔心。」
「我沒事。」楚容回頭望了眼那黑色的牌位,目光留戀不舍,他斂去眼底情緒,轉過頭道,「走吧。」
小新子跟在他身邊:「方才陛下那邊來人,說讓大人過去一趟。」
「什麼事?」
小新子搖頭:「不清楚。」
兩人走了沒幾步,忽見一中年男子帶著一位少年從不遠處的小道上走來。
那中年男子兩鬢斑白,面目嚴肅,卻極有精氣神,他身後的少年一身絳紫衣袍,俊秀挺拔,只是眉眼間一股頑劣之氣,看著吊兒郎當,不怎麼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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