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為他還需要謝觀憐的身份,他方才早就奪了匕首將其反殺了。
謝觀憐也不怕他真會殺自己,對他冷笑,「那陳王便殺了我。」
她如今所用的身份於他很重要,陳王不會輕易殺她,除非他不要這天下了。
而且她自然知道自己殺不死陳王,只是看見他那張臉,想到沈聽肆,她便忍不了。
「好,好,好!」陳王怒極反笑,正欲去掐她纖細的脖頸,可還沒有碰上忽然腳下踉蹌。
無端的眩暈襲來,陳王搖晃著身子,幾下栽倒在地上。
謝觀憐不知發生了何事,在他鬆開的同時亦一樣無力地倒在地上,意識模糊中隱約看見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房中。
清淡似松雪的檀香仿佛常年受香火的供奉,熟悉得她忍不住想要靠過去。
「憐娘。」他屈身將倒在地上的謝觀憐抱在懷中,臉埋在她脖頸中,冷淡地盯著昏死在地上的陳王。
他會殺了所有想搶謝觀憐的人。
後進一步的月娘見他抱著謝觀憐,拾起地上染血的匕首,眉心猛地一跳,下意識上前攔住他。
「少君!不可。」
「讓開。」他看向月娘,茶褐色的眼中冷沉沉的。
若是月娘非要攔,他會將她一起殺了。
月娘深知他並非是良善之人,可現在……
她咬住下唇,道:「少君,現在還沒有將那些人都收攏在手中,拓跋呈也沒有死,此刻殺了陳王,不僅其他藩王會趁機奪陳王手中的兵權,而外面那些人也會讓那些人起異心,而且陳王現在活著,可以先借著他的手殺了其餘幾位有權勢的王,到時候秦河內亂,少君攻進秦河也更快些,陳王……他、他……」
月娘臉色慘白,嘴唇哆嗦。
而沈聽肆聽出她話中之意,因為不捨得。
他盯著月娘,周身的殺意漸漸淡去,柔性的面容如在繚繞香火中,映出幾分朦朧慈悲。
「所以,你不想要殺他了。」
聞言,月娘渾身猛然一震,蒼白地搖頭:「不……不是。」
沒有誰比她更想殺了這些人,可陳王不能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死一個陳王,還有另一個手握重兵的王接替,但對接下來的大事必定有影響。
「少君,能先別殺陳王嗎?」她紅著眼看他,跪在他身邊,艱難道:「等少君收復餘下的兵權後,到城破那一日,我會親自殺了他,給少君一個交代。」
殺死一個人很簡單,可也只是死了,死人不會痛苦,可若是被心愛之人背叛,最後死不瞑目那才是比萬劍穿心、掏心挖肺還要痛苦之事。
他輕垂下鴉黑眼帘,看著懷中的昏迷的女人,眼底暗得泛不起半點光,白璧臉上浮起淡漠的迷離。
無論在心中說過無數遍,還是不想放過那些覬覦她的人,應該都殺了。
月娘見他殺意不減,猜到他或許已經打算連著她一起殺了,慌亂間看見他懷中的謝觀憐,脫口而出:「少君,我能讓憐娘重新回到您的身邊。」
此言一出,他緩緩抬起慈悲渡人的眼,無害地覷著她。
「重新……回到我身邊?」
月娘重重點頭:「對,我可以,讓她重新回到少君身邊,讓她愛上少君。」
殺人與她,他只會毫不猶豫選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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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昏暗,夕陽往下墜落,窗外的院子被鋪上一層鎏金般的金霧。
謝觀憐是被人晃醒的。
她掀開沉重的眼皮,入目便是月娘那張哭紅的臉,然後又看著倒在地上的陳王發呆。
見她終於醒了,月娘淚眸乍然一亮,扶起她的肩膀哽咽道:「憐娘終於醒了,還好你沒事。」
謝觀憐問:「他還活著嗎?」
月娘沒有去管陳王,而是扶著她起來,嘴上道:「我讓人送你出去,殿下受傷,接下來必定會藉此對你追責,你要儘快離開。」
謝觀憐頭還很暈,捂著頭,腳下踉蹌地往外而去。
其間聞言月娘的話,她下意識轉頭往回看。
陳王倒在血泊中,看著像要死了,但月娘沒怪她,還要送她走。
此處不能久留,月娘很快便安排好出去,她用陳王妃的身份命人備上過馬車,然後親自送謝觀憐上轎。
臨上馬車之前,謝觀憐單手扣住門框,忽然看向月娘問:「月娘,你為何要救我?」
甚至能連陳王都不顧,也不曾問發生了何事,直接選擇救下她。
被問及的月娘微怔,唇嚅動半晌,輕聲道:「因為你對我很重要,遠比他要重要。」
雖不知她為何會如此,但謝觀憐能感受到她並非是敷衍她,是真的。
即便她殺了陳王,她仍舊會選擇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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