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空餘法師仍舊在誦經。
沈聽肆與空餘法師行禮後帶著她出了羅漢塔。
他看著謝觀憐提著一盞燈隨僧人回去明德園,立在朦朧黑霧中,望著她的背影一步步消失,身後悄無聲息地落下如黑夜融為一體的人。
「去查她丟了什麼。」
「是。」
回到房中的謝觀憐撲倒在榻上,緊緊地抱住軟枕,眼尾浸出的水珠染濕了藏青素色枕,卻不是因為害怕與難過。
而是她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他一本正經的清高禁慾,分明眼中從未真的容下過人,卻維持著表面的克己復禮,待人溫和。
她真的很喜歡,以至於現在渾身都在發抖,腦中什麼也想不起,只記得他喉結上的那顆黑痣,滾動時擦過慘白的素袍,透出無聲的勾引。
悟因才是真正悄無聲息勾引她的人。
謝觀憐臉頰深深地埋進軟枕中,竭力壓制那種翻湧的喜愛。
待到心中寧靜後,抬起被折磨得緋紅的小臉,顫著濕潤的鴉黑睫羽,無力地抱著枕頭躺回榻上,裹著綢褥想今夜被偷走的東西。
希望那盜賊發現那張紙無用,然後撕爛,或者直接毀了,不要隨手丟棄在有人的地方。
疲憊了半宿,她緩緩閉上眼,帶著擔憂緩緩一枕黑甜。
昨夜的夢不再是噩夢,而是泛著潮濕的漣漪夢。
年輕的佛子立在巨大的樟樹下,五官被柔和得看不清,但依稀還能感受到從骨子裡透出的溫柔,連脖頸上的那顆黑痣都是溫柔的,沒有眼見的那種欲氣和攻擊性。
她眉眼染喜,捉著裙擺朝他奔去,跳進他的懷中,親昵的與他撒嬌。
郎君——
夢中隨著她嬌氣的撒嬌,肩膀被人輕輕地推了,小霧的聲音破夢而入。
「娘子、娘子?」
謝觀憐迷惘地睜開眼,入目不是夢中的佛子,而是小霧。
可若沒有發生那件事,他或許也會生成和這般模樣。
她顫了顫酸澀的眼,腕慵無力地撐身子,臉頰泛著薄粉春情,烏黑長髮從肩上滑落迤邐在臀邊。
小霧眼中閃過驚艷,還沒忘將手中的濕帕遞過去:「娘子昨夜去作何了?怎麼今日到現在都還在睡?」
謝觀憐耷拉下
眼皮,接過她遞來的帕子擦臉,道:「沒,這兩日不用去訓誡堂念經書,用不著起這般早,所以睡久了些。」
昨夜發生的事不能說與小霧聽,不然她夜裡會守在這裡,現在小霧與其餘夫人帶來的侍女住在同一間院子,若是那賊人再來被小霧撞見了,她擔心會出事。
「哦。」小霧沒有多想,服侍她起身洗漱換衣。
「娘子,今日是就在房中,還是出去抄寫經書?」
謝觀憐坐在銅鏡面前,執灰黛,淡掃遠山眉,回應道:「不在房中,也不抄寫經書,我今日在寺中轉一轉,都說迦南寺有『小王庭』之稱,這一年我還沒有看過。」
小霧端過小木杌坐在她的身邊,看她描眉。
娘子曾經便愛美,整個雁門無人不知她的美艷動人,尚未及笄媒婆府上的門檻都快踏破了。
誰知如今卻嫁來丹陽,連丈夫都沒有見過一面,便成了寡婦。
如今連妝容也不能太過張揚,眉眼化出楚楚可憐的苦相。
「娘子生得真漂亮。」
謝觀憐乍然聽見她說,剪水秋眸微彎,放下唇脂,輕捏了下她的臉頰:「小霧今日的嘴真甜。」
小霧經不住她這樣的戲謔,紅著臉躲開,埋怨她:「娘子又捏我的臉。」
謝觀憐竊笑,鬆開她站起身,轉身拉開房門。
今日的天晴朗,連著樹枝上的寒鴉都懶洋洋的。
兩道的雪被清掃過,露出濕潤的青石板,踩在上面需得小心翼翼才不會滑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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