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這樣的一個郎君,為了她而失去冷靜,落淚、喊叫,那又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風徐徐吹過半人高的月季叢,吹得人滿腳面的殘花瓣。
氣度高貴的女子緩緩從花叢中轉過身來,朝走來的辛贛微笑示意。
她聽見辛贛朝她行禮之後,平靜的聲音:「太子妃。」
第145章 舌戰,「行也思量,坐也思量」。
「太子妃是為了太子受韓侂胄之事牽連來求情的。」
屋內香氣裊裊,越童將瓜子放在香爐上熱,一邊盤著腿坐一邊說,「所以你就不必擔心了。她談的是正事,又是來求人的,沒對你哥怎麼樣。」
「救太子?要救太子去求官家啊,求我哥做什麼。」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仁善...」
越童在這裡刻意停頓了一下,看一眼蓮心的反應,確認她聽出來自己的弦外之音,才繼續道,「太子妃卻野心不小,自打嫁給太子後,在背後總是指揮太子在書房裡的處世、對官家的相處,都比得上第二個武皇了。」
「偏偏太子還言聽計從的,你說官家能待見她麼,不廢掉她就不錯了。韓侂胄不太受官家喜歡,都是受了太子妃一部分的牽連。」
「既然如此,那她來求三哥就更沒道理了。爹爹眼下還在東宮當著職呢,何必捨近求遠?」
被她這麼一說,越童也有點回過味來:「...你說的也是啊。」
「對啊。有辛公在,明擺著辛公是官家請去給太子坐鎮,避免市井中人總傳他『怯懦』的,他們又何必跑到御前來找三郎?」
「——你們想知道太子妃為什麼來找我?就這麼好奇麼...」
被滿心好奇、一拍即合決定衝到辛贛住處來問細節的蓮心和越童扒著窗子問到面前,辛贛雖面色略有疲倦,但也還是停下卸髮帶的手,又合攏衣襟。
他倚靠在窗欞邊,看著扒窗框眼巴巴看著他的兩個人,沉吟片刻,「確實和太子受冷落有關,但此事也並非如你們所言,由父親便可辦到——他們想求官家應允,讓韓侂胄隨軍出征,前往濠州。」
蓮心和越童面面相覷。
「這...這倒也不算壞事。現在朝中許多聲音都是主張求和,說要休養生息、不再打仗的,可現下大宋哪裡還有那麼多國土可以退讓。」
蓮心仰頭看辛贛,輕聲道,「若韓侂胄也是主戰一方的,對我們而言倒是好事。」
辛贛卻搖頭。
他滿面疲倦,連嗓子都是啞的,一邊拿著杯盞喝水,一邊開了門叫兩人進屋說話。
「韓侂胄的作風,你我都清楚。沒道理他到了軍隊就會忽然變得兩袖清風。」
蓮心第一回 進辛贛在宮中的住所,有些緊張地坐在他的榻上,而辛贛仍半坐半靠在窗邊,抱著胳膊,面對著她。
他的嘴唇因為喝了熱水而終於恢復原先的血色,自己下意識抿了一下,「韓侂胄雖說自己是主戰派,甚至這段日子裡極力想要說服父親加入他們的勢力。但是麼...」
他很短暫地笑了一下。
而那個笑沒有絲毫溫度。
「依我看,他不過是拿『主戰』當幌子罷了。」
蓮心思索一番:「可是不論心裡怎麼想,到底能出征就比不出征好。」
「出征了卻被主將把國庫撥來的銀子貪空而敗和不出征,這兩種你又覺得哪個好呢?...」
辛贛說到這裡,嗓子越來越啞,便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了。
蓮心便也不再說這件事,只起身,取來杯盞,又給他倒了一杯水。
她遞給他,輕聲問:「你到底和太子妃舌戰了多久啊?」
被問了這句話後,不知怎麼,辛贛喝水喝到一半卻忽然嗆到,又咳嗽起來。
一旁的越童也不知搭錯了哪根筋,聽了她的話,連連發出忍不住的「噗嗤」笑聲,到了最後,幾乎是捂著肚子在榻上打起滾來:「哈哈哈哈——!」
蓮心不明所以,覺得越童是在犯病:「沒事就常回太醫局看看。」
越童道:「我無妨的,還是叫你哥常回太醫局看看吧,畢竟他還要經常和太子妃『舌戰』呢,唉喲——哈哈哈哈哈!」
看到越童這麼大有深意的表情,蓮心好像隱隱約約能猜到他在笑什麼了。
眼前這兩個人,剝去了宮中服制,其實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君,正是對男女之事敏感的時候,一個有關的詞就能引起無盡的聯想。
所以,她那「舌戰」兩個字便也叫越童如此興奮,也叫辛贛如此尷尬。
不過她唯一有個問題不解的就是,「你是想說『舌戰』就是親嘴兒麼。可是親嘴兒是『打嘴戰』,和舌頭有什麼關係...你笑話錯了人了吧?」
越童聞言上下打量蓮心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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