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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蓮心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所以,她看向李娘子的背影,「一言為定。」

李娘子沒迴轉過頭。

許久,那道背影微微頷首。

「一個時辰內,書帖自會送到府上。」

第95章 信,昏憒和「要君不作詩難」。

「渾厚圓融,不失跌宕...嗯,看這筆跡,確是蔡襄真跡無疑。」

范如玉細細看過後,將手中的書帖遞給一旁好奇的楊萬里,「楊公也看看。」

楊萬里看過了,也點頭,「確是,確是。」

將書帖仔細合攏遞還給范如玉,嘆了口氣,「今日還不入宮麼?」

他道,「書帖前幾日就送來了,你眼下還在等什麼?事不宜遲啊。」

范如玉也不是不著急,「聽見是我求見,皇后娘娘身邊的宮人屢次說忙。前日我已去信將欲入宮之事告知老辛,看看他有無熟識之人能為我們引見吧。何況,」

見楊萬里要說「我可...」的話,范如玉趕緊加上後面的重點,「何況,入宮也許簡單,把握好態度卻難。我想先聽聽家中三子如何,然後再作打算。」

楊萬里恍然。

一旁尤袤沒控制住,露出了個震驚的表情,「這...范娘子,你可別衝動。就算情況不好...」對皇后遷怒也絕不是明智之舉啊。

話說一半,被楊萬里一胳膊肘制止住。

「只是在想,若家中三子身子撐不住的話,我便想求皇后娘娘為我們指點一個好醫師罷了。」范如玉搖搖頭,「你們想哪裡去了?我是那種聽了壞消息就對所有人發瘋的人嗎?」

楊萬里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撫了下額頭。

「幼安的信,眼下尚未送回到府上。」他道,「那麼,我們都只能再等等了。」

范如玉笑笑:「不著急的。」

雖然范如玉說是那麼說,但是到了夜晚入睡的時候,蓮心偷偷看著她的側臉,還是看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蓮心側臥著,輕聲喚:「阿娘...」

范如玉的手覆在面上,許久未答。

片刻,她才聲線沙啞回:「怎麼了?突然到我房中來睡,認床了麼?」

蓮心抿著嘴,手指突然在范如玉面上拂了一下。

感覺到手指尖的觸感,她沒有說什麼,在衣服上擦了擦,只玩笑道:「拂了一身還滿①...」

范如玉仰躺著沒動,發出兩聲帶著氣音的笑:「咱們在臨安府呢,別胡亂念他的詞。叫有心人聽到了,糾你的錯怎麼辦?」

被太/祖封為「違命侯」的南唐亡國之君,雖文採風流,但作為宋人,吟誦他的詞無疑是自討苦吃。

蓮心輕聲:「我也沒法子,若論悲戚傷痛,也唯李後主的詞可堪一念了。當然啦,」她停一會,又道,「在阿娘心裡,若將爹爹的詞也算進去,就是後主也要退一射,是不是?」

「傻話。」范如玉說,「在我心裡,我寧可希望你爹爹永遠不要寫悲戚的詞。」

月色像紙上的淚痕一樣模糊。

蓮心說不出其餘話。

慢慢的,她將她的手也放在面上。

爹爹寫了那麼多流傳至後世的悲壯之詞...他會經歷什麼痛苦呢?

人的幸福只有一種,而痛苦有許多種。

來到南宋朝廷的離鄉之痛?戰場上刀槍侵體的血肉之痛?神兵蒙塵的不甘之痛?日子在官場上消磨的麻木之痛?

還是,骨肉分離的喪子之痛呢?

已是春日最盛的時候了。

窗戶大敞著,天色蒙昧將明,暖風像輕紗,一層層堆疊在兩人身上。

那種輕微的重量,逐漸讓人喘不過氣來。

雲層里零星飄下細細的雨絲。

遠處傳來晨起的楊萬里慢慢吟著作詩的聲音:「...雨來細細復疏疏,縱不能多不肯無。似妒詩人山入眼,千峰故隔一簾珠。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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