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蓮心還是撇著嘴,不開心的樣子,姜夔便最後加了句,「再鬧我就叫你三哥來了啊。」
這才叫蓮心安靜下來,方才的不舍也不見了,只回瞪姜夔:「我三哥身子不舒服,姜哥哥你方才沒聽見呀。將他鬧病了,看你經不經得起爹爹的捶...」
直把姜夔氣得直說「好好好」:「方才還叫我『好哥哥』,讓我不要走呢,現下擋了你三哥的路,果然就分出親疏遠近了是不是!」
人比人,氣死人。最後兩人都互相十分嫌棄起來,敷衍擺擺手,便別過了。
送走了姜夔,看著他的車逐漸消失成一個細細的小點,蓮心才嘆了口氣,收回了視線。
韓元吉家的客人不少都選在今日離開,空地上都是車駕。
一旁,陸游一家也到了要離去的時候。
陸游本就不算富裕——他在任上頗為清廉,唯一一點留下的積蓄也在此次災情中為援助災民而捐贈出去買了糧。
所以在一旁冷眼看著,他全家之中,倒是只有陸游穿著件還算完整的布衫,剩下的王娘子、新桃、陸子坦幾人都難免要在肘*彎處打幾塊補丁。
——聽說在冬至前幾日有外人來韓元吉家中拜訪時,偶然碰到陸游家眷,甚至還誤認為王娘子是家中僕從、陸子坦兄弟幾個是侍從。唯有新桃年輕貌美,勉強逃過一劫。
好在大家將這事看在眼裡,在范如玉的帶動下,紛紛將冬至節禮換成了大大小小的厚衣物。就是沒意會到這層意思的辛二娘,也收到了田田送去的范如玉舊衣物,這才恍然大悟,將節禮換成了衣物。
今日,王娘子便高高興興穿上了大家送她的節禮。她身上衣裳的袖子終於長度能優雅蓋住手腕,她輕輕將袖子卷了兩下,坐在車上,朝來送行的大家笑著揮手:「快回去吧!外面冷得很,別凍到了。日後有緣,我們在臨安府再見...」
范如玉嘆了口氣,帶著鼻音「嗯」了聲,握握王娘子的手。
一段時間之前,在災情到了尾聲卻尚未平定時,陸游因「發粟賑災」受人彈劾。私開官倉,從律法上來講,是違反規定的。但誰也不認為陸游真的會被懲罰——畢竟,陸游開官倉雖時機不對,卻也是救了部分百姓的。
然而就在前日,陸游收到了旨意。
他在江西常平提舉之職被罷免,不日即可返鄉。
在外漂泊赴任多年,不想到了晚年,竟迎來這樣一個跌成白身的結局。
得到這個消息後,陸游全家都默默了。
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離開。
「陸叔父為人是板正了些。這樣對他而言,未必是好事。」
屋內,韓淲送過了人,回到三郎屋子裡,一邊翻著他的字帖,一邊還問,「你說是不是?」
三郎今晨天還沒亮時便起了熱,現下面若桃花,頭髮也沒束,只烏黑的一把披在肩上,雙眼都燒得含水了,哪有心思評價陸游為人如何。
他仰頭看著帳子頂,覺得有點昏昏沉沉,便將胳膊放在眼睛上,道:「你與人打交道多,自然你更曉得陸伯父為人如何...」
韓淲「哎」了聲,說「對了」:「我就像爹爹,看人可准了。」
三郎也真有心思一句句搭他的話,聽見這話,便側躺著,將臉壓在右手臂彎里側,問他:「那你看蓮心是個什麼人?」
韓淲應一聲,將三郎的書拿在手上,沉吟了會:「叫我想想啊。」
三郎:「想吧。好好想想。」
炭盆中爆出畢剝聲,暖意和香氣一同脈脈送到帳子裡。
室內溫暖如春,仿佛已到了能撼動破冰的春日。
韓淲輕聲咂了咂嘴。
「是個大方的小娘子啊。」
他真心實意地道,「之前聽說她要送我硃砂,我就覺得夠貴重的了,不想昨日收到的竟直接是銀子,哎呀,這怎麼好意思...」
他搓著手,嘿嘿笑了,「下次再多來點。」
三郎露出看不過眼的神色。
他沒有立刻講話。
韓淲自己說完了,還想叫三郎評價評價他:「不過三郎,以你看我,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三郎無可奈何地輕輕嘆了口氣。
「你就是個呆子。」他躺了會,輕聲責備韓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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