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見他只垂臉看著手中茶盞,並不回視,也未出言驅趕她,蓮心心下一喜,趕緊撤回了離開的腳步,將手揣在袖子裡,繼續在檐下貓了起來。
不用淋雨了,太好了。
唉,能同時保全衣裳和臉面,真是太好了呀。
吳鉤悄悄敬佩:【你能將「要臉」和「要衣裳」二事並放在一起考慮,還猶豫,就已十分不要臉了...】
蓮心:「...呸!」她有些羞惱,強制叫吳鉤住口,「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吳鉤不滿嗡鳴,但還是迫於蓮心威脅地握於劍鞘上的巨力,為她實時複述起幾人聲音極小的議論來。
他們似乎在談什麼「米行」「囤米」。
「...貪銀案事大,他敢吞賑災銀,卻沒那個膽量敢對我動手。不必擔憂。」青衣郎君的聲音。
方才爭執的兩人應是,但仍道:「郎君,虞將軍摻進貪銀案,就有他一份推波助瀾。武寧是他的治下,我們還是小心為上。」
「對我動手麼。」郎君似乎笑了下,只說,「若他能應對父親的怒火,那就儘管來吧...」
他們交談聲音極低,蓮心絞盡腦汁地思考,也沒想出來能說得上「武寧是他治下」的,除了縣令、縣丞還能有誰。
至於囤米?
米商囤米,不是很正常嗎?
蓮心不明白他們的意思。商人自然要備貨呀。
不過,這都不關她的事了。
雨勢片刻後稍止,蓮心從內兜里搜集出剩餘的錢,準備去米行買些米充作乾糧。
縣丞既扣下她的戶籍,明擺著有朝一日要對虞將軍之後趕盡殺絕的意思,那她就得先下手為強。
沒有戶籍,寸步難行,連酒樓都難進,她得囤些乾糧,吃飽儲備力氣。不然蓮心雖有天生大力,卻也難在飢餓時做些什麼。
正在這時,蓮心耳朵一動,聽見裡面的人討論狄行首的聲音:「...竟敢將三郎君與那種人作比較?」
狄行首才不是「那種人」呢,狄行首是看蓮心可憐,還會給蓮心點心吃的好心姐姐!
蓮心停腳,轉身,探脖進窗!
「『那種人』,是指比你兩個好看無數倍的美人麼?」
她笑嘻嘻盯著兩個面容樸素的侍從,眨眨眼,「你們在羨慕?」
兩個侍從自然搖頭:「大丈夫,豈在容貌上矯飾!」
蓮心一拍手,攤開:「對呀!那你們為何要生我的氣呀!我也只不過在容貌上評價了一句,為何你們要放在心上?」
那二人捋起袖子和她辯論:「行首賣色為生,已非容貌之論,是你在詆毀郎君品格!」
「容貌既不值什麼,如何能被借來詆毀?」
蓮心大搖其頭,還要再分說,發現她站於窗下,高度實在不占氣勢之優,索性沿著牆根,朝上爬到窗沿,要騎在上頭給兩人評講一番。
蓮心翻牆爬窗,在家野慣了,是從無失手的。
她本以為這次也一樣。
但翻到窗框上方時,一陣突兀的胸悶心慌襲來。
吃不飽帶來的感覺令蓮心眼前發黑,手腳一軟,向下栽去。
蓮心掙扎一下,維持不住平衡,只能儘量乍開雙手,想要摸到些什麼來阻止住栽倒的勢頭。
還好,運氣尚可。
在栽倒之前,蓮心抓住了件固定可借力的什麼物件,終於止住了朝地上栽。
她鬆了口氣,借著力,站直。
模糊的視野里有一片瑩白的影子。
咦,那是什麼?
蓮心下意識去抓。
那感覺觸手微涼,卻又細膩柔潤。人所說「凝脂」,不外如是。
但這到底是什麼呢?
蓮心思索著。
一陣微潮的風挾著秋雨絲絲落在蓮心面上。
視野漸漸恢復。
蓮心睜開雙眼,終於看清楚了。
那是一隻漂亮的手。
而這樣的手...嗯?
仿佛曉得蓮心正在想什麼,一道冰泉似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小娘子。」
原本坐於角落的青衣郎君唇紅齒白,人正被蓮心壓在牆角里,手被攥出了紅印子。
他的衣領有些亂了,眼神卻冷靜如冰。他的視線落在蓮心攥著他手腕的手指上。
原來她方才,抓住的是這位哥哥的手!
蓮心有點不好意思地眨眨眼。
而這個位置...
蓮心去看他的神色。
這個位置,他方才其實只要橫挪一小步就可以避開。只是若避開,只怕蓮心就要結結實實摔個狗啃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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