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裕京猛地剎住腳步,耳邊轟鳴不斷,眼前的景象像被慢鏡頭拉長——
黑煙從引擎蓋升起,貨車司機踉蹌跳下車,路人尖叫著散開。
他的雙腿像被釘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視線死死鎖住那團扭曲的黑色殘骸。
「蔣裕京——」
腦海里,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輕飄飄的,是程書懿平時低聲喚他的語氣。他像是被那聲音拽了一下,猛地回過神。
腳步不受控制地往前邁,周圍的世界模糊成一片噪雜的背景——車喇叭、驚呼、遠處警笛的隱約嗚咽——只有那輛冒著黑煙的轎車,像噩夢般清晰地占據視野。
黑色轎車的車門已經被撞得嵌進貨車側面,扭曲成一團廢鐵。
他抬起拳頭砸向車窗,裂痕迅速蔓延,指節被震得滲出血珠,刺痛鑽進骨頭裡,也渾然不覺——至少這痛楚能壓住胸腔里翻湧的、快要撕裂肋骨的恐懼。
血順著手腕淌下,染紅了袖口,終於,他抓住了那個扭曲的車門把手,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外扯。金屬在他手中發出死命的呻吟,最終在一聲刺耳的「吱呀」中,車門被他撕開。
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衝進鼻腔。
后座的人癱在爆開的安全氣囊上,白色襯衫被血浸透,領口歪斜,露出一截蒼白的脖頸。
蔣裕京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門框,汗水從額頭滑進眼角,刺得眼睛發酸。
「程書懿……程書懿……」他聽見自己喉嚨里擠出的氣音在發抖。
他伸出手,胡亂抹開對方臉上的血污,指尖觸到溫熱的血,碎玻璃渣扎進指腹——睫毛、鼻樑、下頜……每擦一寸,心臟就往下墜一分。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程書懿對他而言是什麼樣——那具溫順的皮囊里裹著的,早成了他心臟上瘋長的血管。
他不可能放手了,他不會再猶豫了。
鮮血下的面孔逐漸清晰——
蔣裕京僵在原地。
那不是程書懿。
是程景源。
第55章
中立區一棟安靜的公寓裡,關施黛暫時住了下來。這是一套三居室,位於城市邊緣的高層。
這是蔣裕京補償給她們母子的住所,家具齊全,牆面刷著淺灰色的漆,地板鋪著木紋瓷磚,乾淨卻冷清。
自從那場婚禮之後,程景源的精神狀態就搖搖欲墜,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婚禮上,蔣裕京當眾反悔,選擇了程書懿,留他在所有人面前成了笑話。從那天以後,他時常失控,要麼哭喊著砸東西,要麼眼神空洞地盯著牆發呆。
蔣裕京曾安排過心理治療也中斷了。關施黛沒辦法,只能自掏腰包,把兒子送進一家公立醫院。
靠著藥物,程景源的狀態勉強穩定下來。
這天晚飯後,按照慣例,護士把病人們聚在一起看電視。
電視掛在牆上,屏幕有些老舊,新聞正播得熱火朝天,主持人穿著深藍色西裝,聲音洪亮,「隨著戰火平息,柯德前CEO程絳的背叛行為被徹底揭開,程家與蔣家的聯姻也因此備受質疑。我們連線政治評論員張教授。張教授,您如何看待這場聯姻背後的博弈?」
鏡頭切到演播室,張教授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清了清嗓子,「這場聯姻從一開始就是經濟交易的產物。程家和蔣家的結合,不僅僅是家族聯姻,更是兩個利益集團的勾結……」鏡頭切換到街頭採訪,路人的聲音像刀子一樣刺耳。
鏡頭轉到民眾街頭採訪——
一個中年男人對著鏡頭揮手,「程絳這種人無恥至極,為了利益出賣國家!」
……
「蔣家也難逃其責……」
……
「給阿芙洛狄忒號遇難者一個公道!」
鏡頭晃動,背景是喧鬧的街道,人群攢動舉著示威牌。
程景源坐在電視前,手指慢慢攥緊,指甲掐進掌心。
這些天關施黛總勸他,這事就到此為止,蔣裕京給了他們補償,她們倆以後也能過得安穩。
可每當他閉上眼,看到的永遠是蔣裕京拽著程書懿手腕離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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