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像一柄利刃,在他腦海中來回切割。他不是沒想過這條路:乾淨利落,一紙離婚協議或許能堵住悠悠眾口,讓股價喘口氣,甚至讓那些嗜血的投資者重新回頭。可一想到程書懿……他心裡就湧上一股說不清的抗拒。
他怎麼能放手?
溫順的羔羊,已經被他攥在手心裡,成了他掌中的一塊軟肉。離婚意味著放手,意味著讓這隻到手的羔羊再跑回荒野,重歸別人的獵場。
蔣裕京,你能接受嗎?
一股憤怒的情緒從胸口竄上喉頭,他抿緊唇,低聲吐出兩個字:「再議。」
錄音戛然而止。
他轉頭看向電腦屏幕,新聞推送占據了半個界面——李恪的供詞像一顆炸彈,程絳的醜聞鋪天蓋地,還有那些對他們聯姻的惡意揣測,標題一個比一個聳動。
領帶勒得脖頸發緊,襯衫的頂扣硌著喉結,他猛地扯鬆了它,喉結上下滾動,吞咽下一股難以名狀的焦躁。
昨夜公關部連發十幾版聲明,字斟句酌,卻還是壓不住輿論的洪流。股價暴跌不是意外,評級下調和供應鏈危機早就埋下隱患,如今不過是引線燒到了頭。他們現在急需一個翻盤的機會,一個能扭轉風評、穩住股價的突破口。
離婚……
這個念頭像個幽靈,又繞了回來。他閉上眼,狠狠按住太陽穴,像要把這混亂的思緒擠出去。他知道離婚是最理性的選項,數字和邏輯都指向這條路,可他的理智卻像被什麼東西咬住,不肯鬆口
屏幕上的K線圖,紅色的下跌曲線像是流淌的鮮血。他靠在椅背上,閉眼深吸一口氣。程書懿此刻或許正縮在客廳沙發里,盯著電視上的這些新聞。
他會怎麼想?
會害怕嗎?
蔣裕京突然覺得坐在這兒什麼也幹不了,辦公室的空氣沉悶得讓人窒息,桌上的文件堆得亂糟糟,咖啡杯里還剩半口冷掉的苦澀。
他睜開眼,抓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助理在身後喊了句「蔣總,股東會——」,他頭也沒回,徑直進了電梯,按下關門鍵,隔絕了那句未完的話。
屏幕顯示到一層時,門「叮」地開了,他本該繼續下降到負一層的車庫,可腳卻停住,邁出一步,走出電梯,拐進了大廳的咖啡廳。
空氣里飄著咖啡和烘焙的香氣,櫃檯上擺著一排巧克力色的可麗露,焦糖殼在燈光下閃著油光。馮嘉姚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大廈一層咖啡廳的可麗露,那焦糖脆殼全中立區找不出第二家!」
蔣裕京走到櫃檯前,指了指玻璃櫃,「全裝起來。」
店員麻利地用紙夾取出可麗露,裝進紙袋,遞過來時袋子還帶著微燙的溫度。
熱乎乎的紙袋攥在手裡,焦糖的甜膩混著烘焙的香氣鑽進鼻腔,那種確定的觸感和氣味讓他眉頭稍稍鬆開。或許,這能帶給程書懿一點安慰,能讓他從紛亂中稍微脫離片刻。
他走出咖啡廳,順手給司機打了個電話:「把車開到大廈門口。我在一層」
掛了電話,他站在旋轉門邊,手裡提著那袋可麗露,目光漫不經心地掃向路對面。
夜風拂過,街燈在濕潤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橙黃的光點隨著風輕輕搖晃。
就在這時,路對面的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背影撞進他的視線——
程書懿?
蔣裕京一時間愣住了。
那背影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低著頭,背對著他。
蔣裕京眯起眼,試圖捕捉更多細節,可街頭的人流和昏黃燈光讓那身影模糊得像個幻影。
他皺了皺眉,心跳莫名加快。他不是該老老實實待在家嗎?跑來公司幹什麼?
突然,一輛叮叮車慢悠悠地從他面前晃過,擋住了視線。
他眉頭擰緊,試圖越過那團移動的鐵皮,再確認一眼。可叮叮車剛挪開,馬路對面多了一輛黑色轎車,無聲無息地停在那個背影身後,車窗半降,露出一隻手臂。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白襯衫的身子猛地一晃,那隻手臂從車窗伸出,抓住肩膀用力一拽,整個人踉蹌著被塞進車裡。
車門「砰」地關上,引擎發動,車身如離弦的箭般竄了出去。
蔣裕京腦子裡「嗡」的一聲炸開,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跳到了嗓子眼。他想都沒想,猛地沖了出去,手裡的可麗露「啪」地摔落,紙袋裂開,焦糖香氣被風捲走。
他從未如此狼狽地奔跑過,領帶在風中狂舞,纏住脖頸,西裝外套被甩得獵獵作響。
「砰!——」
前方傳來一聲巨響,刺耳的輪胎摩擦聲撕裂空氣。
那輛黑色轎車車尾失控,狠狠撞上一輛橫穿而來的貨車。
金屬扭曲的轟鳴震耳欲聾,火花在地面迸濺,車身側滑出一道猙獰的弧線。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