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悅容踏進碧碎宮,莊臨曖仰頭擦去自眼角落下的滾珠,看向她,似乎料到她會來,「這晦氣的地方,還勞動靈妃娘娘大駕光臨?」
「靈妃,是為已死的郭昭容來的吧?」
第68章 陸捌蓮可
「敢問娘娘,郭昭容被害,與娘娘有沒有干係?」
「都到這時候了,靈妃還要冠冕堂皇?」莊臨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低頭整理身上的白衣,優雅從容的在蒲團坐下,「你與皇上弄這齣戲,皇上要借本宮刺激莊
家,而你是為了郭氏。你已經認定本宮是主謀,何必再多問這麼一句,顯得虛偽。」
姜悅容抓住她話中意思,「娘娘的意思,您並非主謀?」
「不,本宮害了她。」現在這個地步,莊臨曖沒什麼不能承認,坦然澄澈地看著她,好像害了一個人還令她驕傲,「不過不止本宮害了她,是宮裡許許多多人害了她,包括皇上。你心知肚明不是嗎?」
姜悅容沒有反駁,不止齊鄖,她也是害郭昭容的一員,亦或不止郭昭容,才離開不久的蕭順儀也是,她們受到的傷害,所有人都有參與。
莊臨曖遙遙指著她的心,「你對皇上動了心,但又不信任他。靈妃,你與皇上聯手,把我們這些害了你心所謂重要的人的兇手殺盡,最後——你要怎麼『處決』這位九五之尊?」
江喆海候在門外,一字不落的聽著,莊臨曖是將死之人,她說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乃靈妃的回答。
姜悅容上前,在莊臨曖身前蹲下,望著她清明一片的眼睛,「現在的所有,就已經是對我和陛下的『凌遲處死』。」
莊臨曖哂笑,她們都算聰明人,什麼是『凌遲處死』,姜悅容說她便懂。
顯然,她做的一切並非輸得徹底,他們之間到底生了嫌隙。
「帝王,可別妄想掌控。」莊臨曖好心提醒,「否則最後難以脫身的是你,而他有無數的女人。」
輸家贏家,兩個女子最後的欣賞藏在眼中。
久久不言,門外的江喆海提醒似的咳嗽兩聲,姜悅容倏而回神,在袖袋中翻找,找出柯太醫給她的九靈散,放到莊臨曖面前。
「此物,娘娘識得嗎?」
莊臨曖拾起看了看,眼露迷茫,搖搖頭,「不認識。怎麼,有人給下毒?」
她很誠懇,不像撒謊。
莊臨曖合上蓋子,一副『本宮不屑如此』的模樣,「本宮若要下毒,定然更加謹慎,在你將死之前不會讓你察覺。」
大有嘲諷下毒的人算計不精的意思。
姜悅容將九靈散收了起來放回原處。
不是莊妃,還會是誰?祝容華麼?
祝容華近來除了和莊臨曖同商,沒有其餘動作。
除了祝容華,多數都是蝦兵蟹將不成威脅,但不免有人藏得極深也說不準。
姜悅容讓江喆海進來前最後一問:「娘娘,主謀除了你、祝容華,還有誰?」
姜悅容自知問不出所以然,但她仍舊不死心,偏要自取其辱地問上一問。
隨著葉生葉落,不必姜悅容一個一個去問,宮裡對已經離世的郭昭容已經沒了記憶,他們只會記得那個可憐的女人,有福氣懷上孩子沒福氣養。
沒有人記得,郭昭容到底是為何而死,沒人會幫她將幕後的人就地正法。
果不其然,莊妃好笑地看她,嘲笑她這麼久還是那麼天真,「怎麼?靈妃忘了,我們是仇敵,仇敵怎會告訴你別的仇敵是誰?本宮雖然輸了,卻也不代表你就完全贏。我們且拭目以待,除掉本宮,你能否成為最後的贏家。」
到時辰,江喆海拂塵一揮,方義跟在後面端著一杯酒進來。莊妃雖被貶謫,江喆海仍然恭敬單膝行禮,「奴奉皇命,來送娘娘上路。此酒名風霜,寸寸割裂您的生機,或有痛苦,娘娘且忍上一忍。」
寸寸割裂,多麼殘忍的方式,不會一息致死,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生命流逝。
皇上這是無處泄憤,找她這個將死之人呢。
莊臨曖沒有猶豫,一口飲下風霜。
明光從屋頂豁口撒下光束,落在著白衣不染凡塵的女子身上,姜悅容聽她嗓音柔美動聽地唱起民謠,在光束下轉動身軀翩翩起舞,似一隻遠離喧囂重返仙域的精靈。
恍惚間,莊臨曖又回到兒時,小可尋來一首民間曲子,她琴藝好莊臨曖擅歌喉,小可便彈琴她來歌唱。
那時的她們,也曾彼此緊緊相依。
精靈隨光而逝,姜悅容靜靜看著,江喆海給莊臨曖留了體面,等她倒地再無聲息讓方義帶兩人蓋上白布,送去亂葬崗安葬。
今上不似先帝無情,卻也容不得害人無數的人葬入妃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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