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下次,我找讓江喆海找一件有帽的斗篷,讓你給我戴,好不好?」
溫潤的語氣,頗有哄人的意味。
姜悅容很受用,不再糾結他沒有帽,「那陛下答應了,下次要讓我戴!」
「好~」
寒歲樓桌案旁有一高台,一張大而圓的蓆子,旁邊江喆海料想著他
們會進來,早早備好炭盆,上好的銀絲炭噼啪燃得猩紅。
齊鄖攏著她坐下,探了探她額頭,還好沒有高熱。
姜悅容去席上前褪了靴子,露出裡頭潮濕的淨襪,躲開腳,不許齊鄖碰,自己固執地拖了襪,一雙白嫩的腳都被泡腫了一圈。
她仰頭看湊過來的齊鄖,「陛下今夜讓陳王赴宴,就不怕他趁機給你下毒?」
雖說酒意上頭,但好在腦子沒有被麻痹,玩鬧過後想起正事。
陳王眼線遍布,要找機會動手腳太容易。
齊鄖就這麼與她頭挨頭,「這么小看我身邊的陪侍太監?」
就算陳王真那麼大膽,他身邊的陪侍太監,從上菜到入腹前,攏共要試毒三次,確定沒有問題,他才會動筷。
「萬一是慢性毒怎麼辦?」姜悅容說。
慢性毒,陪侍太監不可能馬上就有反應。
齊鄖稍稍離開,許久未語,她疑惑的目光中,才說:「還有江喆海用銀針,沒事……」
如此,還算周全。
姜悅容想著,困意開始上頭,晃著晃著靠到他肩頭。齊鄖穩穩撐著她,手掌捧臉,摩挲著。
從前她本就瘦弱,東西吃得雜,每日都有進食,卻不見長。近來,一樁樁事,縱是他時刻注意,安排好的東西給她,身形卻只見消瘦,原先臉上還有點嘟嘟的肥,如今已是不見。
他手常年握筆批摺子,還習武,有薄繭,摸在臉上帶有癢意。姜悅容才睡了會兒,便被他摸醒。
勉強撐起精神,坐正了身子,寬大的袖子落地,有個重物從裡頭滑了出來,她才想起自己忘了什麼。
撿起掉地的一柄匕首,又從袖帶拿出另一柄匕首,獻寶似的舉到他面前,「陛下,你看,這兩柄匕首,像不像?」
***
宴席散去,熱烈氣氛隨著冰雪冷卻,貴嬪以上的妃嬪乘坐轎攆,聆聽坐轎隨轎夫腳步而上下晃動的嘎吱聲,其餘沒有殊榮的妃嬪則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宮人來不及清掃的雪,寒意滿身的回到自己宮裡。
蘇思意攙扶太后上儀架,隨後轉身上了自己的儀架,與太后並排走著。
太后多年不參與這樣繁雜的聚會,年紀大了累不得,疲憊卻還是身姿板正地靠坐,「不能再等一等了?」
蘇思意搖頭,抱歉地笑笑,「母后,您知道,不是我不能等,而是陳王不能等。無論如何,總要先他一步做準備,這十年的拉鋸才有贏的機會。」
那是戰場啊。
太后並不懷疑蘇思意的能力,但戰場刀光劍影,冰冷無情的東西。她算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她做自己的兒媳太后很滿意,她志不在此太后也不怪,可都還是三十未到的年紀,她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麼多年相處,蘇思意焉能不知太后沉默里所含意思,「兒媳答應您,此役勝利,兒媳一定全須全尾站在您面前。兒媳還要給您養老送終呢,母后放心。」
承諾這種東西,只能入耳,不能入心。
太后雖是女子,身居後宮,這一生過得錦衣玉食,卻也明白戰場,哪能她說平安回來就能平安。
情緒隱沒,太后闔上眼不再說話,生怕再說下去自己就露怯。
***
齊鄖雙手接過兩柄近乎一樣的匕首,從上而下撫摸嵌在上面的各色寶石,「英英想問什麼?」
她放下一切把匕首放到他面前,齊鄖便不想和她兜圈子。
以他們如今的關係,能一次說開,比兜兜轉轉繞圈子,結誤會要好很多。
「陛下身邊,曾經是否有一位名叫羽逸的人?」姜悅容往後退了些許距離,精神不濟地趴在小案上,「大選時,陛下也是因為他所以留下我?」
第一次在寒歲樓看到匕首,姜悅容已經猜出大概,但如今要以羽逸做餌,就先要同齊鄖講清楚因果,否則這步棋會把她給堵死在那兒。
「第一次我讓你進寒歲樓,你就看見了吧。」齊鄖看她,說,「彭澄先任羽林軍統領,在他之前羽林軍的統領是羽逸。兩年前,我遭遇刺殺,他為救我而死。他臨死前,拜託我解救你出姜家。」
那年秋彌,陳王正式展露爪牙到他面前。
時起大霧,他追尋獵物進到深林,前路不清,來時路不見,羽逸帶著一縱人馬圍繞他身旁。
彼時他對十幾年沒動靜的陳王有所放鬆警惕,所帶防衛不多。刺客來者眾多,迷霧重重的樹梢立有弓箭手,近處有突進的刺客。
羽逸奮死抵抗,他活了下來,羽逸血淋淋躺在懷中,將一直戴在身上的匕首交給他。
「陛下,此物……乃臣對一女子的承諾,臣曾應她……當了將軍……帶她……帶她離開狼窩似的家……如今……要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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