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噁心。」
老實說,我看他們吵架能看一整天,但饒是我再怎麼安靜地吃瓜,還是被他們注意到了。布魯克向我勾了勾手,叫我要躺也去他那邊躺著,他要找個人一起說伊實的壞話。我看了看伊實,他一臉無所謂,也不想管我,三步兩步回到位置上喝酒釣魚,我便順理成章地坐在了布魯克身邊。不過我們沒聊上天,他專注於釣魚,我專注於天馬行空。
最後他們一共收穫了五條肥美的鱈魚,放生了三條,拎回家兩條。看看,物競天擇,到頭來還得是天擇。
伊實留布魯克在家吃晚餐,使的手段相當陰險——未過問我的意見就擅自吹噓我會做魚,扣了一頂高帽子在我頭上。
好巧不巧我偏偏真的很會做魚,曾經有一位和我親密無間的女孩她非常愛吃魚,為了滿足她的胃口,我幾乎什麼魚都會做,連帶其他種類的海產品也愛屋及烏。但一年前我們分手後,我做的魚就少了。
男人們在客廳侃大山,我一個人在廚房做晚餐,有好幾個瞬間我都想撒手不幹了,但手裡的菜刀卻怎麼也放不下。我真的太久太久,沒有做過魚了,這場苦役竟然成了一種緬懷。
她愛吃咸口,又對糖醋魚抱有永不死心的好奇,鍾愛我當時住的出租房樓下的燒烤攤的烤魚,她不擅長挑魚刺,喜歡吃魚眼睛,會把魚腮旁的肉夾給我。她實在是太愛吃魚了,以至於我快忘了其實魚是最不好做的一道菜。
最主要的是,她不會在我做魚的時候袖手旁觀,她會給我遞盤子,開火,問東問西,最後說「這是我們一起做的哦!」,可愛極了。
受不了了,誰都好,來個人吧,別讓我一個人在廚房裡像個機械牛一樣瘋狂冒汗,那指定會出故障的啊!出了故障就要摔倒,摔倒了就爬不起來,爬不起來就要著火,著火了大家都得死!
「培根需要這麼焦嗎?」
我嚇一跳,一滴冷汗正好從額間流下。是伊實一聲不吭地擠進灶台里,更是一聲不吭地從我手裡拿過鍋鏟。
「對不起,我走神了。」我為自己的老毛病道歉。
「想什麼呢?」他漫不經心地問,順口偷吃一塊培根。
我關了火,誠實地說:「前女友。」
伊實原本要拿柜子里的膨化零食,被我一句話半路攔截,「什麼?你想她幹什麼?布魯克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不是你的前女友,我的。」
他的表情出奇的精彩,而我還沉浸在悔恨的餘熱之中,沒有心情欣賞。
「你他媽的是蕾絲邊?!」
我搖搖頭:「談不上。」
伊實定睛看我,自說自話:「不像……」
我正傷心,沒心思和他分享我的性取向,不過也多虧了他的存在,我才得以從回憶的漩渦中走出來,所以不排斥他在旁邊點兵點將。
「你從沒說過你喜歡女人,那種話的說服力的確也不高。但是——」我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有著非要湊到我面前講話的儀式感,「你看著真不像。你是哪邊的?等等,容我思考一下,太荒謬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吭哧吭哧地洗盤子,同時為他答疑解惑:「Both.」
他頓時讚嘆不已,鼓起掌來:「完美。」
魚湯好了,我小心翼翼地打開蓋子,裹了兩層毛巾隔熱以防燙傷,伊實自告奮勇:「我來吧。」只見他徒手端起鍋的兩邊,面不改色地挪到餐桌上。
「……」
布魯克聞到香味便過來了,對於他的誇讚我竟沒有一點收穫,不似在這第一回 做菜那樣興奮。我的「想要」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起心動念,第二階段為死不罷休,第三階段為可有可無。我總是要著要著就不要了,不是我熱情消解了,而是我忘了要它幹嘛,如果我記起來,熱情應該會再度出現。
餐桌上的氣氛比早晨那頓好不少,酒是必不可少的一份子,我也懷著僥倖心喝了一點。
布魯克和我一樣醉,他喝了高度酒以後反而浮現出他那個年紀該有的老成持重來,仿佛下一秒會為了告誡晚輩而說出一大堆多愁善感的道理。但是沒有,他依舊用蒼老的嗓音說著不著調的話。
「你、你在這裡的時薪多少?不如去我家做飯吧?保證比他對你還好。」他對我說。
我的老房東聽到獵頭的囂張發言絲毫不惱,大大方方:「完全沒問題,但你需要時刻盯防著別讓自己的屋子裡出現命案。」
果然又在炒我的冷飯,哪有像他這樣救了人還嘮人一輩子的傢伙,人道主義在他那就是一件易碎的花瓶。
布魯克搓了搓眼睛努力保持清醒,問我:「為什麼想著死?」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所以只顧喝酒吃菜。好在他們沒有追問,否則我將帶著我委屈的胃一起醉倒在餐桌上。在我迷茫的時候談論死亡正如詢問一個上錯車次的旅客終點站在哪裡,答案只有無可奉告。
我什麼都不知道,無法回答任何以「為什麼」開頭的問句,搞不懂有搞不懂的痛苦,搞懂了也有搞懂的痛苦,總之我常常痛苦,無顏面對人類思想的說明書,我用它來虛度光陰,殘害生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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