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馮重明說。
「你知道個什麼呀。」張蓁醉了似的眯著眼咯咯笑道。
「我就是知道。」馮重明又重複了一遍。
他還記得多年前那個四月,雲塘渡口,天氣好極了。碼頭邊上送別親人的人群熙熙攘攘,他在等幾個狐朋狗友一同去吃茶聽曲,卻一眼就瞥見了那個穿水紅衣裳的姑娘。那姑娘當真有趣極了。她前一刻分明還笑吟吟地衝著船上的情郎揮手告別,船一開走,那姑娘便皺眉立刻換上了副嚴肅的面孔,抱著一大筐現采的槐花花骨朵兒頭也不抬的往外猛衝。橫衝直撞,直直就撞到了他懷裡。芳香撲鼻,槐花兜了他一頭,那姑娘慌慌張張有些臉紅地擺著手沖他道歉,拍打著他頭上身上的花苞——當然還有那個分明一點也不生氣卻要硬板著臉裝作惱火,想多和她說上兩句話的的自己……春和景明。似乎是一個美好的開端,可美好的開端不總意味著結局同樣美好。
高騰的火苗燒焦了記憶里那個帶著槐花香氣的午後。也許從一開始,從那一眼就是錯的。
他怎麼偏偏就和自己的兄長愛上了同一個女子。
——
冬日裡天侯格外乾燥,火勢一起就難以阻擋,鳳儀宮的大火直到翌日一早才勉強算是撲滅了。
昔日那邊輝煌的殿宇,如今也不過是兩捧黑灰。碎瓦斷梁,滿目瘡痍。
謝隨臉色難看極了。
昨晚他花了不少功夫才堪堪安撫好馮妙瑜讓她睡下了,接著馬不停蹄過來幫著滅火,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等回府了,他要如何向馮妙瑜交代
馬車緩緩停在長公主府門口,謝隨本就心煩,又聽見門口有人在高聲爭執個不停……真煩。就沒有一件順心事。
他扯開車簾下了車,「大白天的吵什麼,我不過出去一趟,你們就連府里的規矩都忘了」
門房見是謝隨過來,立馬收了聲,委屈道:「不是小的們不講規矩,實在是這老婦人不依不饒,她非要進去見公主——小的跟她說了公主已經薨了,可她還是堅持要闖進去,我們這才吵起來的。」
謝隨順著門房所指方向望過去,一位布衣老婦人正抱著個木箱子站在不遠處。
那婦人沖謝隨屈膝行了個禮。
「想必您就是謝大人了吧。」鄭姑姑說道,不由分說地把那隻木箱子塞到謝隨手中。
「這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務必要交給公主之物,既然不讓奴婢進去,那還請謝大人代為轉交。」鄭姑姑又悲戚戚地望著謝隨的眼睛,說:「子女對父母,父母對子女,皇后娘娘已經沒了,她就留了這麼點念想給公主,想來您一定會代奴婢將此物轉交到公主手裡的吧?」
謝隨被她看的心裡發虛,但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
「原來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姑姑。姑姑難道不知道公主已經薨了?皇后娘娘一片愛子之心,只是這人已經故去……我怕是沒有辦法轉交了。」
「反正奴婢是把此物託付給謝大人了,公主若活著自不必說,公主若真薨了,那便由大人燒給公主就是,怎麼會沒有辦法轉交呢。」鄭姑姑笑道。
謝隨左右推脫不得,便只好收下。箱子沒有鎖著,他打開掃了眼,見裡面不過是幾件舊物,便轉手交給馮妙瑜了。人已經沒了,能有點能做念想的東西也是好的。
馮妙瑜接過木箱時沒說什麼,她只是摸了摸那木箱表面粗糙的紋路,而後鄭重其事地把它擺在了床頭,就像一個小女孩把自己心愛的布玩具擺在床頭那樣。
——
叛軍破城在驚蟄過後,二月十七。外面的亂象哪怕馮妙瑜在深宅之中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火光四起,喊打搶燒,空氣里瀰漫著濃濃的焦糊味。外邊街巷中會是何等慘烈的光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夫人,您在這站了一早上了,進屋歇會吧。」有人在馮妙瑜身後輕輕說。
「好。」馮妙瑜點點頭,轉身進了屋。
這幾日謝隨要在城中維持治安分不開身陪她,這府里的侍衛增加了一倍不說,謝隨還派了幾個女暗衛十二時辰輪班跟在馮妙瑜左右,美其名曰保護。只是這既是保護,也是監視。
一關上門,榴紅便拉著馮妙瑜的衣袖急道:「公主,這可怎麼辦?外面那兩個暗衛——」
「不必擔心。那處密道在書房裡面,到時只說去書房看書,等她們發現時我們早就出去了。」馮妙瑜拍了拍榴紅的手,「你的行囊可收拾好了?我們這幾日隨時可能要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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