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馮妙瑜仰著頭問。
翠珠面色微變,但這個時候她怎麼敢以實情相告?於是她找了個藉口。
「姑爺已經在回府的路上了,一會就到了。」
餵完了藥,翠珠又拿帕子俯身幫她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很淡,但是胭脂和酒的風塵味道在滿是湯藥和血腥氣的屋子裡,就像一群烏鴉里混著一隻白鴿。鶴立雞群。
翠珠是去找謝隨的。
同和居只是一間聽戲喝茶的茶館,只是進去找個人的功夫,又怎麼會沾染到女子的胭脂味和酒味呢?除非,他今日去的根本就不是同和居。
秦樓楚館,花街柳巷,那個去處有諸多名字……既有了頭一次,還可能沒有第二次第三次嗎?
想到這裡,馮妙瑜在心裡輕輕笑了笑。一種悲哀感湧上心頭。
「血止住了!」
陳嬤嬤突然抬頭激動叫道。
屋裡眾人皆鬆了口氣,就連從醫多年的朱太醫也長長舒了口氣。血止住了人就有救,他忙吩咐下面人又端了新藥上來。馮妙瑜還是覺得疼,卻又比之前好受許多,身體上的冰冷粘膩漸漸下去,心裡卻反之,如墜冰窟一般。
第45章 45我的下場如此,您的下場只會更糟……
謝隨回府已過夜半,一切塵埃落定,馮妙瑜睡下了,長公主府內仍然燈火通明,風中猶帶鐵鏽般的血腥氣味,侍女們來來回回,捧著盆子或者染紅的被褥棉布從他身邊沉默穿過。
謝隨一人夾在川流的人群之間,茫然且
不知所措。
這是出什麼事了?
於後牆頭送走了朱太醫,陳嬤嬤還沒回去睡,她轉頭回來就看見謝隨站在門口,氣不打一處來。這兩個人也是心大,竟然連有了孩子都不知道……她是想兩個一塊罵個狗血淋頭的,只是一個剛剛在鬼門關上晃悠一圈好不容易回來,罵不得,她便將滿腔怒火全數傾瀉在另一個身上。
「姑爺酒喝好了,可算是找到回家的路了?您這麼大的人,怎麼連個事情的輕重緩急都分不清楚?」
被陳嬤嬤劈頭蓋臉指著一通罵,謝隨好半天才回過神。
「孩子?」
茫然不解再到驚駭,心裡的感覺五味雜陳謝隨自己也說不清楚。他沒有任何準備。沒想過兩人會有孩子,更沒有想到還來不及因為初為人父而歡喜便失去了它,他頭暈目眩似的捂著額頭踉蹌後退半步,恐懼如同東風席捲落葉般鋪天蓋地從四面八方圈著他,在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是他殺了這個孩子。
分明已經決定了要好好待她,可他都做了些什麼?但事已至此,再想這些毫無意義,他跌跌撞撞三步並做兩步往屋裡走去。
「妙瑜呢?」
「公主已經睡下了。姑爺打算就這樣進去?」
陳嬤嬤攔住他,又是一通罵。謝隨這才想起自己一身酒氣,該洗漱換一身衣裳。
價值不菲的銀骨炭,屋內燒著足足三盆,溫暖如春。寢具等皆已換了乾淨的,血腥氣還沒有散去,陳嬤嬤怕馮妙瑜見風受涼,不敢叫侍女們開窗通風換氣,只能放些瓜果薰香先蓋蓋味兒。
謝隨輕手輕腳進屋坐在了榻邊,伸手,猶豫許久,他幾乎有些不敢抬手撩開榻邊的簾帳。
馮妙瑜就躺在裡面,頭髮披散在枕間,安靜,蒼白,連呼吸都那樣微弱,淡得好像下一秒就會突然消失不見。謝隨把顫抖著將手指放在她鼻子底下,呼吸輕得幾乎感覺不到。分明才過去不到一天,早上她還笑盈盈的和他說話,眼角眉梢艷若春月盛放的牡丹,此時卻像乾枯了一般。簡直像是兩個不同的人。
凡夫俗子,終有一死。她會生病,會死。這是再明白不過的道理了。
屋裡燒著炭,她身上還蓋著厚厚的被子,她卻很冷的樣子,蹙著眉,連嘴唇都是青白的,他伸手想向以往一樣抱著她,又怕弄醒或是弄疼她,只好輕輕覆上她放在被子上的手,纖細冰冷,像握著一塊冰。
心裡更難受了。
難受地快要喘不過氣來。
愧疚自責,還有一種恐懼感在心底嘶嘶滋生。
謝隨靜靜望著她。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一切會怎麼樣……她會不會像那天說的那樣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
想著,謝隨自顧自地搖了搖頭。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怎麼會呢——畢竟她是個心軟又好脾氣的姑娘,那天也許只是隨口那麼一說而已,原諒不原諒的,不讓她知道那些事情不就好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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