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開始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弟弟的時候,她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有了一個新的玩伴,她想過他會是什麼樣的人,喜歡玩什麼吃什麼……直到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把一條手指長的毛蟲扔進她衣裳里,她嚇得尖叫,他卻在一旁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我,我那時只是想嚇唬你玩一下而已。」馮敬文回過神來輕輕說,但馮妙瑜已經蹣跚著走出去了。
從皇城回崇仁坊最近是從延禧門出宮。軟轎最多只到延禧門處,接下來就該換馬車了。
阿玉扶著馮妙瑜從軟轎里出來,這時一輛馬車停在延禧門門口。車簾掀開,有個人從車上下來,長相憨厚,皂靴上繡著龍紋,步子虛浮著,像是才從宿醉中醒來。
獻王馮重晟微微眯起眼睛,見是馮妙瑜,他咧嘴笑了笑。
「這不是我的好侄女麼?怎麼,你對我上次送去的東西不滿?」
濃烈的薰香味裡帶著一絲絲酒氣,馮重晟估計是才得知了消息,匆忙入宮覲見的。至於覲見是為了什麼,來伸冤也好,求情也罷。馮妙瑜不想管,便沒有說話。
走過她身邊時,馮重晟壓著聲音威脅道:「我之前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人的,都是一家人,你為何要這樣做?看在叔侄一場的份上,我不得不多說一句。私下編排他人不是,到處樹敵,這樣的人歷來沒幾個好下場……」
說罷,他歪頭翻眼睛,做了個被吊起來的手勢。。
「多謝皇叔提點。」馮妙瑜平靜道。她這些年來苦心經營也不是白乾的,一兩句話而已,嚇唬誰呢?她又不是三五歲的小孩子。
「皇叔既然這麼說了,那我也有句話送給皇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些事皇叔自
己心裡是最清楚的。那腌臢事情是您自個做的,如今被抖出來,您怪別人做什麼?」
「日子還長著呢,」馮重晟輕蔑地掃過馮妙瑜,以他的地位,幾個小官員的彈劾,又沒有實據,他還沒放在眼裡,「我們走著瞧。」
*
謝隨下值回府已是酉正,落日熔金,他披著漫天碎金走入院門,就見屋門緊閉,阿玉和翠珠兩人正一臉焦急的在屋外徘徊。
見是謝隨進來,翠珠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眼前一亮,她有些猶豫,最後還是上前道:「姑爺可算回來了。」
「這是怎麼了?」院子裡的氣氛實在是反常,謝隨挑眉疑惑道。
翠珠看了眼阿玉,這次馮妙瑜入宮並沒有帶著她,她簡單把從阿玉那裡聽來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公主從宮裡回來後就一直一個人呆在屋裡頭,也不讓人進去,奴婢們擔心公主的身子,還請您進去看一看要不要緊,」翠珠說著,從上到下撇他一眼,語氣帶著不甘,「這時候能進去的也只有您了……奴婢們就在外面守著,有什麼事情您喊一聲就是。」
謝隨把手搭在門上,門沒有上鎖,只是虛掩著,輕輕一推就開了。
屋內沒有點燈,昏沉沉的,殘陽餘暉從窗格空隙間湧進屋裡,馮妙瑜就縮在窗邊的圈椅里,懷裡抱著毛茸茸的雪團,貓兒雪白的毛髮被夕陽染成金紅,她目不轉睛地望著窗外,眼睛裡浮動著瑰麗的夕光。
「我說了想一個人呆一會,出去。」馮妙瑜聽到推門聲,頭也不回地說。
「是我。」謝隨在門邊站了一會才慢慢說。
馮妙瑜愣了一下,發呆的時候時間過得總是格外快。她感覺自己只是剛剛回府坐了一會,這怎麼謝隨都下值回來了。她張了張嘴,本來想笑笑說句你回來了,卻實在沒有這份心情,就只輕輕點了點頭。
「喝點水?」謝隨聽她聲音嘶啞,倒了杯水輕輕放在她手邊。
她依舊穿著昨晚那件衣裳,朱柿色泥金的襦裙,榴紅的披帛在晚霞下更顯絢麗,這樣濃稠的顏色是最襯她的,她就該是華麗的明艷的,荊釵布衣不適合她。她仰頭看他,蒼白的臉,神情平靜又悲傷,可以說是溫柔的,在暗黃的光下甚至是有幾分蒼涼冰冷的,有如玉石般。
謝隨呼吸一滯,心臟突然猛烈的跳動起來,每跳動一下都伴隨著絲絲縷縷的抽痛感。
他清楚自己這時候應該做什麼,他應該說點什麼哄一哄她,讓她打消心裡可能的疑慮,心甘情願的繼續做他手中鋒刃,為了大人的大業,把盛京的水再攪渾些……
至少今天,讓這些都見鬼去吧。
他輕輕坐在馮妙瑜的身邊,然後伸手慢慢地摟住了她。他的衣衫上還帶著屋外的寒意,暖意從馮妙瑜身上一點點渡到他身上,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馮妙瑜的頭髮,貼著她耳邊問:「疼不疼?」
太陽沉入了遠方的山影之後,於是馮妙瑜眼底最後一絲光亮也沒了。
一見鍾情麼?馮妙瑜在心裡淡淡地想,一個下午的時間足夠想很多事情了。情之一字上,血脈相連的家人尚且如此,又何況一對陌生的男女。
他對她,有幾分是真心,又有幾分利用呢?
她歪頭枕在謝隨肩膀上。他的側臉精緻極了,如工筆畫般漂亮的細線條,顏色層層暈染。騙子。她低低嘆了口氣。
有些事情是不能細想的,因為一旦想了就再也回不去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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