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重明本來是想拍拍她的手背,才伸手卻被馮妙瑜一個閃身躲開了。馮重明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有些尷尬。
「謝父皇。」馮妙瑜行了個禮。
她是不會跟他說的。
這個時候謝隨已在宮門處等候了。馮妙瑜在一眾命婦的簇擁下上了轎,轎簾是喜慶的正紅色,她捏著扇柄,有些恍惚和忐忑。
「公主,扇子,扇子啊。」
直到降了轎,嬤嬤在她耳邊出言提醒,馮妙瑜才回過神來。
她忙抬起紈扇擋住臉,想了想,又趁著嬤嬤不注意偷偷把扇子往左移了一點。
她瞥見一隻白皙的手掀起了車簾。
淺青色官袍,腰環鍮石之帶,謝隨今日穿著一身九品文官官袍,在他身後是一片如洗碧空,毫無陰霾。正如司天台所言,六月初八是個極好的大晴天。
馮妙瑜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起身下了轎。
第21章 合卺可要好好待人家。
夏天日頭長,到了酉初天色仍不見暗。
「皇后娘娘?」
鄭姑姑端了碗消暑的綠豆百合湯輕手輕腳進了鳳儀宮,卻見張氏正站在隔扇窗前發呆,喜慶的吹打聲隔著老遠飄進殿內,平日這個時候張氏多是懨懨倚在榻上的,鄭姑姑不由疑惑道。
「吵死了。一大早開始就吹吹打打的,報喪呢。」張氏立馬甩上了窗子。
鄭姑姑是張氏還做姑娘的時候就跟在她身邊伺候的,再沒有比她更了解張氏的人了。
侍奉張氏用了涼湯,鄭姑姑一面給張氏打著扇,一面說道:「這宮裡許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奴婢又想起了娘娘您出閣的時候。那時候老夫人嘴上不說,心裡卻是十萬分惦記著您的,一個勁的往您的嫁妝箱子裡添東西,家底都快掏空了,生怕您入了王府被人家看輕了去。」
「反正都是往火坑裡跳,金多銀少又有什麼分別?」張氏尖酸道。
鄭姑姑道:「到底一輩子也就這麼一回……」
她倒不是為了馮妙瑜說好話,她只是太了解張氏了。鄭姑姑這些年能坐穩鳳儀宮大宮女的位子,靠的不是指哪打哪,而是揣摩透了張氏的意思。
「等她日後吃了苦頭就明白了,我們張家的女人都是蠢貨,所以沒有一個好命的,」張氏從旁取出一個木盒交給鄭姑姑,那木盒瞧著有年頭了,卻不見一點鏽跡灰塵,顯然是用心保管的,「拿去吧,這會人應該還沒出宮。」
鄭姑姑咧嘴笑了,「奴婢待會一定睜大了眼睛仔細瞧,回來一點不漏的轉告給您。」
「不過就是穿了個嫁衣,她什麼模樣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張氏口是心非。
——
接下來就要去新長公主府了。
馮妙瑜由嬤嬤攙扶著才坐進花轎,就被人叫住了。鄭姑姑也顧不得禮儀周全了,拎著宮裝大步上前,終於趕在起轎前將那木盒遞給了馮妙瑜。
「娘娘身體抱恙,不能過來,特意囑託奴婢將此物送給公主。」鄭姑姑的聲音很柔和,「恭喜公主。」
馮妙瑜眨了眨眼睛,她抓著木盒,只覺得鼻根微微發酸。
張氏到底沒有忘記她。
馮妙瑜本想說點什麼,只是吉時已到,再不走就要耽擱拜堂了,她只能匆匆道:「母妃還好麼?」
鄭姑姑笑著點點頭。這個時候轎夫已抬起了花轎,鼓樂又起。從宮裡到崇仁坊並不遠,馮妙瑜平復了心情,伸手打開木盒。
平平無奇的木盒,金寶地妝花雲錦里十分寶貝地包著一隻舊素金鐲子。馮妙瑜在木盒底部觸到了一條凹凸不平,「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那是很多年前刻上去的字,馮妙瑜突然想起張氏的名字里就有一個蓁字。多年前祖母也是這樣送她的女兒出嫁的嗎?馮妙瑜將那隻鐲子套到了自己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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