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正值午夜,將軍府四下的燈火都已經熄了,唯獨老將軍所在的南纓苑還隱約亮著燈。南方不比北方,到了冬季里,許多常青樹還長得鬱鬱蔥蔥,因此從外圍看去,看得不算太真切。
但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那燈火隔著樹影,瞧著格外搖曳,似乎有人刻意在屋裡挑撥了燈芯,在同外頭招呼似的。難不成他阿爺未卜先知,竟知道他和李貴生偷偷潛來了?
不遠處打更的聲音傳來。宋衍不敢過多停留,趕緊低下身子,騎著毛驢離開。
冬季夜冷,他和李貴生騎著驢子,穿過繁華的夜市,在一片熱氣蒸騰中,飢腸轆轆。卻因為身無分文,住不起旅店,只能找了處橋洞躲著,揭開幕籬,惡狠狠地啃了兩口已經風乾到硌牙的糜餅。
橋洞實在是太冷了。四下通透,兩面環風,他抱著胳膊,身子僵得難受。這會兒想起山里草屋擺著的五尺大床,雖然硬了些,但好歹底下的褥子鋪得平坦,上面蓋著的被子也常曬常新,充斥著一股日光的香氣和山間獨有的穀草味。還有那枕頭,也是軟和得緊。
越想就越是饑寒交迫,乾脆起來不睡了,憑著幾年前的記憶,摸到了那農戶的家裡去。
農家人早就睡了,聽見有人敲門,起初還以為遭賊了呢。
當家的李大揉著發酸的眼睛掌燈出來,看見兩人兩驢,抱著手站在院門外瑟瑟發抖,愣了愣,而後才看見更清瘦些的那位郎君,將遮臉的幕籬撩了起來。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救了他家虎子的恩人吶,趕緊幫忙牽過驢子,請人進了屋。
那事之後不久,李大就知道了老爺子曾是馳騁疆場的大將軍,得知他解甲歸田之後再沒法子保家護國之後,還惋惜了好一陣呢。
所以料定他們深夜到訪必有要事。況且他許久沒見著老爺子在水邊遛鳥,老早察覺到老爺子那頭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還偷偷去將軍府探了兩回牆頭,都沒看出什麼異樣。
等宋衍一說起,李大就知道了。果真老爺子遭了難,被大郎君軟禁在家。
而他面前的這位宋家二郎君,竟也是從大郎君手裡死裡逃生的。可憎,這大郎君也忒壞了,哪能殘害自家血親吶。
當場就拍了板,這忙他必須得幫。既是自家娃兒的救命恩人,就算豁出一條性命,也得保老爺子無虞。
就按照宋衍說的,先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子時,一齊去將軍府營救老將軍。
分工也定好了。
李大明日一早去車馬行租一輛馬車來,先把李貴生這個路熟的,放到西苑後門點火,再把宋衍送到距離南纓苑最近的東側門。到時兩人一起,把看門的兩個門人打暈了,再由宋衍翻牆進去救人,順人錢財。一旦宋衍和老將軍都出來了,立馬揚鞭走人。
都討論好後,李大給宋衍他們安排了兩張地鋪,並排鋪在堂屋。
這幾日風餐露宿,吃睡都缺。農家人的泥巴地睡著可比換馬站臭烘烘的大通鋪舒服多了。宋衍剛一躺下,就想起在大羅山,擁著暖乎乎的芒草花被褥睡覺的時候。心上比那被褥還要軟暖,一夜過去,睡了個精神頭奇足。
一早李大幫著把兩頭驢子還回去,順道租了輛馬車出來。指明要了最快的馬,最質樸的車子。
到子時,三人都用黑衣黑褲喬裝好了。按約定,先把李貴生送去西苑。
宋衍在馬車上反覆確認營救的細節,正叮囑他無論如何千萬要自個兒當心時,意外發生了。
此刻的馬車距離將軍府還有一條街,街對面傳來了一群人的驚呼。
「走水了——」
「快來人吶——」
街對面轟然掀起熾烈的火光,漫天焦灰簌簌飄落。駕車的李大頓覺不對勁:「郎君,有情況,怕是府上出事了。」
宋衍踩著馬椽子探出頭來,一眼就瞧出,火光來源於將軍府的西苑,正是他們商量好要去放火的地方:「見鬼,怎麼不點自著了呢。」
李貴生小聲嘟囔:「難不成是最近天乾物燥,哪個僕從不小心打落了火燭?郎君,如此這般,是不是不需要咱們再添一把火了?」
宋衍又鑽回車裡,同李大道:「不用去西苑了,直接往我阿爺那處去去。老天爺都在幫咱呢,正好多一個人多一份力。貴生,你去帳房,那邊你熟。我去找阿爺,咱們還是按計劃,在東側門碰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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