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划算也划算。就是他們二人身上揣著的銀錢實在有限,滿打滿算,加起來只夠單程的花銷。也就是說,去了就回不來了。
李貴生提議:「不如坐驢車,咱兩個擠著窩窩,每日只需二十文的賃錢。」
宋衍略一思忖:「是省,能省下一半多錢。就是驢子走得太慢了,沒個十幾二十日走不到京城。」
他心急,想早日救阿爺於水火,更怕讓姜姀久等,叫她擔心,所以一心想著快馬加鞭,快去快回。
李貴生也想起晨光里的李秀婉。山風撩起了她的頭髮,明明風不大,她卻搖搖晃晃,彷佛下一瞬就要被風吹倒了似的。
兩個男人各有各的牽掛,相視一眼,當即拍板,這就啟程算了。
沉甸甸的一貫錢給了出去,剩下四十個銅子被宋衍揣在懷裡,叮叮噹噹響還灌風。他騎在高頭大馬上顛簸,心裡盤算了無數遍他們的營救計劃。
——趁夜放火,趁亂救人。
火就放在將軍府西苑,那裡距離老爺子被關的南纓苑最遠,到時府上的僕從們被大火吸引去,老爺子這邊看守的力量就鬆了。等他們爬牆進去,趁火洗劫了自家帳房,再帶老爺子爬牆出來,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宋衍在馬上馳騁,不顧倒吸涼風,側過頭對身後的李貴生喊道:「咱們這計劃,會不會太草率了些。爬牆出來以後呢,萬一被我大哥發現,怎麼找人接應,又逃到哪兒去?」
李貴生蹙了下眉:「郎君,老將軍身子骨硬朗,從前又是真刀真槍,從戰場裡廝殺出來的。真要逃命,絕對不遜於咱們中的任何一個。到時你和老將軍先跑,萬一有事,我來殿後。」
「現在說的是殿後的事麼。」宋衍咳嗽了下,「先跑,跑哪兒去?沒錢又沒人接應,光憑兩條腿,哪跑得過人家的四個蹄子。況且將軍府的馬匹再差,也比京城車馬行的快馬要厲害,你說說咱倆,商量了這麼些時日,怎麼一點兒細處都沒商量出來呢。」
李貴生有些尷尬:「郎君,阿衍,咱們誰也別說誰了,這兩個腦子加起來就這樣。早些時候我不就說了麼,咱們這一趟,就是過去賭命的。命硬,這事兒就成了。命不硬……」
「閉嘴。」宋衍鬆開一隻御馬的手,揉了揉被冷風吹到發脹的額頭,「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趁路上還有時間,讓我再好好想想。」
誰都沒想到,宋衍的想想,還真想出了點東西來。
當初老爺子在奔赴前線的途中,被當今聖上一紙詔令喊回京,又罷免了實權之後,終日鬱鬱寡歡。那陣子閒來無事,就喜歡避退了左右僕從,提著一隻鎖在籠里的八哥,在京城的水門邊上溜達。
某日見一孩童跌落護城河,老爺子不顧冬季里河水刺骨,二話不說,衣裳一脫就往裡跳了。恰巧那日宋衍買糖炒栗子經過,看見自家阿爺在水裡頭撲騰,手裡的栗子一丟就跟著跳下去了。
這不是胡鬧是什麼,他阿爺什麼都會,就是不會水啊。
撈起來的時候孩子尚好,拍了兩口水就醒了。倒是老爺子,悶得快閉過氣去,可把他給嚇壞了。
後來那孩子的父母趕來,以為老爺子就是個尋常的遛鳥老頭呢,又是磕頭又是謝的,還請老爺子和他回外城的草房吃了頓飯,臨走前還把家裡母雞剛下的幾顆熱乎蛋給他揣上了。
於是這善緣就算是結下了。
宋衍夜半在換馬站醒來,仔細地回想了這事兒的細枝末節,十分慶幸。這件事除了老爺子和他自個兒知道,旁的人包括李貴生都不知曉。
這農戶便成了大哥清繳行動中的漏網之魚。也就是說,要這家農戶能樂意施以援手,接應他們的人就有了。
至於銀錢方面,只能等把老爺子救出來,洗劫完庫房,再給他們補上了。
李貴生一早便醒了。看宋衍眼下發青,就知道他夜裡沒怎麼睡。不過看他那精神頭好的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呢,興奮成這樣。
之後便聽說了那農戶的事兒。他也跟著樂:「那還等什麼,抓緊出發吧。只怕老爺子都要等不及了。」
吃過乾糧備了水,兩個人換了匹馬,又風塵僕僕地上路了。
四日過去,風餐露宿,宋衍在京城的換馬站歸還了最後一匹馬,換上一頭毛色灰白,長得極不顯眼的毛驢,先去了將軍府踩點。
好消息是,將軍府的牆頭矮極了。京城位於天子腳下,各家官員家的圍牆,依據官職高低,受到天子管制。
當初老將軍實權被免後,將軍府的圍牆被大內來人硬是削去了一大截,那會兒還擔心會遭賊呢。現在想來,老天有眼,原是為了今日做準備。
宋衍個子高,騎在毛驢上,略墊墊腳,就把將軍府的圍牆裡頭看了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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