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寒莓,長得正當熟。
這種乍暖還寒的時候,最適合寒莓生長。大約是得了前日裡雪水的滋潤,眼下這一片平常常走動的地方,長出了一蹙連一蹙的寒莓,幾乎像是一夜之間冒出來似的。
姜姀掐起一顆,用袖子抹抹,送到嘴裡嘗了嘗。
甜極了!
左右看看,沒有合適盛放果子的工具,便道:「就地吃個飽吧,等會兒再用衣裳捧點兒回去,做個野莓醬吃。」
孩子們撲到野地里,左右開弓,吃個沒停。
這種山林里長出來的寒莓,沒有農藥殘留,也沒多少灰土,摘下來用手或袖子抹抹,就能送到嘴裡吃了。
寒莓果子正當季,甜度很高,卻冰涼清爽,吃再多也不會覺得膩口。
才吃過午食,這會兒又加了頓水果餐,三個孩子吃得紛紛打起了飽嗝,連幾個大人也不例外。
實在吃不下了,寒莓還剩下許多。姜姀用衣兜作網,裝了滿滿一把。其他人也仿照她的模樣,每人都兜了一大捧回去。
做野莓醬需要用到的寒莓不少,這些用衣兜裝的遠遠不夠。姜姀便又背了背簍,和李秀婉一道折回來一趟,將整片寒莓地薅了個精光。
畢竟這種熟度的寒莓,就算還生在梗上,過沒多久,就會熟透落到地上。為了不浪費這樣好的新鮮食材,還是通通打包拿走為好。
大瑨朝已經有果醬這種東西了。姜姀是從李秀婉的反應上判斷出來的。
方才她說起做果醬時,身邊的這位並沒有驚異於「果醬」這個詞,還若有所思地點了兩下頭。就說明,她這個京城貴府里的廚娘,應該是知道怎麼做果醬的。
專業的事情要留給專業的人來做。
姜姀只在平底不鏽鋼鍋里煮過果醬,實在不敢保證,在這種農村土灶里,不會煮得一塌糊塗。
她便將寒莓都清洗過,交給了李秀婉。
李秀婉頷首一笑,便系上圍裙開干。
她很擅長做果醬。從前將軍府那些吃不完的水果,尤其是桃子,天一熱爛得快,放冰窖里也存不住。她就會把桃子做成桃子醬。做好的果醬放在冰窖里,能存上數月。用來佐餐或是空口吃,都很合適。
灶房裡又火熱起來。
李秀婉站在灶台邊,靜靜地盯著灶膛里的火候。
與此同時,還在外頭遛彎的姜姀,卻被沈獵戶揪住了。
他本就生得面凶,這會兒舉著一對橫眉,將面上的長疤處皺了又皺。
姜姀笑得訕訕:「阿叔,您就別嚇我了。想說什麼就說吧,我都能受著。」
沈獵戶提起一事:「近日可有練習爬樹?」
「哎唷。」姜姀縮了下脖子,「倒把這事兒給忘了。」
先前練得最勤快那陣,姜姀每日再忙,都會抽空找棵樹練上幾趟。畢竟爬樹這技能練到後期全賴肌肉記憶,真到危險來時,她的胳膊和腿得比自己的腦子事先做出反應,才能確保她全全乎乎地進山,安安穩穩地出來。
可自從沈獵戶冬季休獵以後,她便也把這項技能拋諸腦後了。
沒練就回不了課,頂不住隨機抽查,這鬧的。這會兒再被這位老師傅點名,可不得心虛麼。
沈獵戶擺出極其嚴肅的一張臉:「還記得動作嗎?」
「咱去試試?」姜姀不敢打包票,又小聲嘟囔,「您不也沒有每日都練習麼,怎麼只盯著我一個。」
瞪了她一眼,沈獵戶道:「那一會兒比比看,看你還說不說得出這話。」
到了院子裡,孩子們一聽他倆要比賽爬樹,都圍聚了來。小果見怪不怪,大方地給他倆當起解說:「我娘爬樹的本事,就
是跟沈阿公學的。他倆爬得都可好了,真要比起來,肯定誰都不遜誰。」
端水大師再現,姜姀跟著笑。
沈獵戶依舊嚴肅:「等爬完,看你還笑得出來麼。」
實際姜姀現下,也已經快笑不出來了。沈獵戶是童子功啊,又是祖傳的獵戶,她一個半道出家的,這陣子又疏於練習,怎麼可能比得過他。
只是為了自家孩子不被看笑話,得硬著頭皮上就是。真要輸了,也叫一個雖敗猶榮,起碼拼盡全力了,就沒給小果丟臉。
兩名參賽選手,都抱著差不多粗細、高度的樹幹不撒手。出於公平起見,沈獵戶沒用上更迅捷的「鑿子上樹」那招,而是跟姜姀同樣,擺出了「猴子爬樹」的準備動作。
三、二、一,預備。爬!
與哥兒一聲令下,孩子們的吶喊聲響徹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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