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沮喪地垂下頭去,卻在這一瞬間,聽見了姜姀溫軟的聲音:「你心悅於我的事,我已經知曉了。可巧的是,我也心悅於你。」
宋衍猛地抬起頭來,眸底的弧光都隨著身體微微地顫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時此刻,姜姀的理智也決堤了。什麼無疾而終,什麼並不樂意,在宋衍的愛意宣之於口時,都被丟到了一邊去。
此刻黃昏已至,山風沁寒,她一顆滾熱的心,卻彷佛剛從炭盆里摸出來似的。
此前她一直覺得,愛是要主動去說的,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彆扭的人。可真到了情愛面前,她不得不承認,原來平日裡果敢大方的一個人,也會擁有這樣嬌柔的小女兒心腸。
比如她捨不得他走時,會叫他進被窩裡暖暖。
又比如她想讓他長命百歲,會把搓斷了的長壽麵悄悄接上。
又比如她給他縫了一個新的錢袋,上面繡上了「平安喜樂」四個字,一早就塞到了他的枕頭底下。
看著宋衍面上流露出的驚喜,沉重得要落到地上,姜姀走近了些,雙手環在他的脖頸上,貼著他滾燙的耳根,也感受著他脖頸間飛快的躍動:「我在家等你回來。」
宋衍起初還怔愣住,後來寬闊的胸膛覆上來,這感覺太不真實,竟連舌頭都快要打結了:「好,我答應你,一言為定。」
第104章 寒莓果醬
宋衍走後的頭一日,姜姀頗感不適應。
從前多數時候,每回一轉身,他都在身後的哪處貓著。
或灑掃屋子,或刷洗衣裳,又或是在房前屋後陪著小果玩鬧。打水漂,丟石子,跳格子……
而此時此刻,姜姀站在菜地里。再回頭,身後卻是空蕩蕩的。
屋子佇立在嚴寒中。屋頂上有幾根混了黃泥的茅草濕水又曬乾後,不聽話地往地上掉。風一卷,滿院子飛舞。
雞圈完好。新來的母雞已經和兩隻原住民打成一片,正埋頭爭相啄食,一隻只吃得起勁。
至於小果,正和動動在溪邊玩最喜歡的跳格子遊戲。只兩個巴掌大的狗兒,顯然還玩不懂這些。小小的腦袋和另一個更小的腦袋互相較勁,因著語言不通,怎麼都交流不明白。
姜姀笑了下。她心中不舍,卻並不覺得難過。因為心懷期待,總覺得重逢的日子很快就會到來。
從菜地里除完草下來後,姜姀便走去李秀婉家裡。一腳剛邁進院門,便聽見了屋裡嚶嚶細細的哭聲。
四下窗子緊閉,加之今日本就天陰,整間屋子跟著陰沉沉的,半點菸火氣都沒有。
往灶房那兒一探,冷鍋冷灶,只充斥著一股垢膩的油腥氣。看來自打李貴生走後,李秀婉就沒再開火做飯了。
朝臥房走去,只見李秀婉正縮在被窩裡抱著被子哭。兩個孩子圍著她,曉得他們娘親是為了爹爹下山的事情傷心,也坐著陪她抹眼淚。
霜霜邊哭邊踹小腳:「娘,你不要哭了,我去幫你找爹爹去。」
與哥兒在旁勸她:「傻霜霜,爹爹是去京城救老爺爺去了。你去哪裡找,找得回來麼。」
霜霜更不肯了:「我就要爹,就要。」
姜姀上前,撿回霜霜踹飛出去的一隻小鞋替她穿上,又將她抱起來:「等等就回來了。你爹爹走前說了,到時回來,給霜霜買糖人吃。」
一聽「糖人」二字,霜霜的眼淚在眼眶中懸住,沒兜住的一大顆,停了一瞬,啪嗒一下從臉頰上滾下來:「真的?」
與哥兒趕緊順著姜姀的話:「真的。爹爹說了,等他回來,咱倆一人一大個小馬糖人,是那種頂精細,帶馬頭馬須子的糖人,你最喜歡的那種。」
霜霜一下子止住了哭,抬手給臉上的眼淚抹了抹。
剩下的就是李秀婉了。姜姀還得勸。
李秀婉就不如孩子好哄了。知道個中事由,知道此行兇險,更知道李貴生和宋衍大可能有去無回,眼下眼眶紅了一圈又一圈,給身前的藍布繡花被子,都哭濕了深色的一大片。
把霜霜從手裡放下,姜姀叫與哥兒帶她和小果玩去,自己則是將臥房門關上,坐到了床邊。
屋裡昏暗,李秀婉哭得抽抽噎噎。剛要停下與她說說話,心口一酸,那眼淚就如開閘泄洪似的落了下來。
姜姀搭著她的肩,一下下輕拍:「不過是接下來幾日見不著,秀婉姐何須擔憂。是不是等貴生哥回來,還得多買個糖人給你哄哄。」
被她逗笑,李秀婉道:「我才不需要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兒呢。不過是我與貴生成婚後,一日都沒有分開過,如今有些不習慣罷了。」
「當真一日都沒分開過?」
李秀婉的淚噙在眼裡,抽了下鼻子:「好像最多三五日。他陪老將軍去圍場時,我沒能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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