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睫毛輕顫著,仰望雪白的、刺目的、令人感到輕微暈眩的冰山。
七峰拱衛著太陰,如同星星拱衛著月亮,它們巍峨料峭,山體上遍布亘古不化的冰雪,無情如遠古神明,冷冷地注視著渺小似螻蟻一般的徐宴芝。
徐宴芝驀然產生了被七峰俯視著的錯覺,它們譏諷地看著她所做的一切掙扎,並不屑展示出任何動容。
她瑟縮了一下,徹骨的寒冷來襲,教她想要攥緊了拳頭。
但她並未成功,她的手被身邊人包裹,她的指頭被他一根一根的攤開,最後與他交握住。
飛虎車達達地走到了上山的路上,冷風卷著漫天雪花拍在車廂上。
車中人無意識地握緊了雙手,誰也沒有看向對方。
第17章 第十七章堪折之花(含入v公告)……
顧青崢在城中便已放出鳶鳥,山上早已將做好了他們回宗門的準備,飛虎車來到了天樞峰上,將從新臨淵城帶回來的不夢鱗卸下,方便天樞峰遣人四處修繕山中結界。
呂敏之一貫不放心別人收查貴重貨物,親自捧著竹簡與顧青崢起,一車一車地清點,見徐宴芝下了車後獨自一人站在不遠處愣神,還有心思慰問道:「如何?這回在外頭遇見雙月當空,可受了傷?」
徐宴芝眨了眨眼,剎那間變出一個笑來,搖頭道:「我們到沒遇見什麼危險,這次沒有人受傷。」
呂敏之嘖嘖稱奇:「真是運氣好了,上午還有人來報,說是在你們回來那條路上遇見了業鬼,也不知它是如何遊蕩到北域腹地的,若是遇上了,顧青崢到還能逃,你跟這些小孩兒可就麻煩了。」
徐宴芝愣了愣道:「竟然遊蕩到這樣遠的地方來了嗎?」
「騙你作甚。」呂敏之朝德政堂大殿中努了努嘴,「李長老方才派出了一隊弟子下山除鬼,張幼琳帶隊。」
說到張幼琳幾個字,呂敏之聲音倏地輕了下來,不願讓人聽到一般,又沖徐宴芝挑了挑眉。
徐宴芝瞭然,這是李能意為自己的親傳弟子造勢,趁著顧青崢不在山上,找機會讓張幼琳歷練。
顧青崢是佼佼者沒錯,可張幼琳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李長老珍愛自家弟子,總想著,萬一呢?
牽扯到掌門候選人,徐宴芝手握山門秘鑰,對此不便公開評價。
她不置可否,莞爾一笑,對呂敏之道了別,迤迤然往遠處走去,想要乘靈舟回太陰峰。
在廣場上與呂敏之交接的顧青崢遠遠見了,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正要抬腳跟上去,卻見一艘靈舟搖搖晃晃地停下,一個身影顛顛從上頭跳下,朝著徐宴芝走來,邊走還一邊揮手。
他定睛一看,是師弟閔道一。
顧青崢眼角倏地抽動了一下,他停下了腳步,看著徐宴芝對著師弟笑得燦爛,兩人攜手上了靈舟,朝著太陰峰的方向飛去。
徐宴芝坐在靈舟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興奮的閔道一。
她出了一趟遠門,加上山上流傳開來她與岳竺的緋聞,讓亡夫的小徒弟生出了一些如『師娘將要離開他』這般莫名的危機感。
此時再見到她,閔道一控制不住,將四天裡自己的行蹤統統與徐宴芝交代了一遍,還拉長了尾音道:「昨日雙月當空,師娘在外頭可嚇著了?我在太陰峰備好了炊玉飲,只等您回去就能喝下肚。」
徐宴芝笑道:「你有心了,我還好。」
她答得簡短,閔道一也察覺到了師娘似乎有些疲憊,連聲道:「若是累了,便早些回去歇著,只是徒兒還有件事要問一問您。」
「什麼事?」
「我最近待在玉衡峰上養病,無事做,將畫筆又撿了起來,師娘可願意讓徒兒為您畫一副像?」
徐宴芝聞言,沉默了一會兒。
閔道一又補充道:「我見上回師娘將師父的畫像帶回去了,想起從前師父的音容笑貌,總覺得為師娘遺憾,若是能為您畫一幅像,也能將兩幅畫像放在一處,好像你們倆不曾分開一樣。」
她和宇文令,不曾分開。
徐宴芝看向車窗外漫天的大雪,神情慢慢冷了下來,只有語氣仍舊溫和地答道:「如此,便麻煩你了。」
坐在前頭的閔道一看不到師娘的神色,高興地應了聲好。
「今晚就畫吧。」
徐宴芝拉起斗篷的領子,將臉縮進暖和的一隅,包裹住冰涼的鼻尖,悶聲悶氣地說道。
閔道一又應了聲好,身子卻忽然怔了一瞬,片刻後,他緩緩轉過頭來,用他鹿一般的圓眼睛打量著徐宴芝。
他眼瞪大了,眨也不眨,死鹿一般,嘴上磕巴道:「那、那等一會兒,我便帶著畫具去尋您。」
徐宴芝霎時覺得背後起了一層寒冷的尖刺,細細密密地扎在脊骨上,湧上了最好的皮毛也暖不了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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