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這些小弟子許多出生在城中仙家,上山後再難得下來,馬上冰雪季了,讓他們進城見一見家人也好。」
她一邊說,一邊轉頭看向顧青崢,慢慢恢復了她慣常那副胸有成竹的笑模樣,聲音也有了力氣。
飛虎早就慢下了腳步,這條路也平整,四下十分安靜。
徐宴芝一番話從車窗中飛了出去,被半個車隊的小弟子們聽在耳中,他們嘴裡不說,屏氣凝神地豎起耳朵等著顧青崢回答。
顧青崢哪裡好做這個惡人,他也終於自如起來,朝空氣揚了揚眉,松松往後一靠,失笑道:「那就如夫人所言,我們先進城。」
話音未落,便聽到了前後傳來小弟子們壓得極低的歡呼聲。
二人沒忍住,飛快對視一眼,又更快地將頭轉了回去。
這一次從新城帶回來的一些靈物,呂敏之交代過要直接送到山下商行中,讓商行零散的售賣一些。
飛虎車進城後便直奔北域宗門設在城中的商行,顧青崢下車自去與商行管事交涉,放小弟子們自由活動一個時辰。
既然已經到了七峰山下,此界少有比這兒還要安全的地方,徐宴芝也總算得了自由。
她與小弟子們一般下了車,並不多看顧青崢一眼,混在撒歡的小弟子中,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商行。
顧青崢不過與管事說了幾句,再轉頭,已經不見了徐宴芝的蹤影。
她去哪兒了?顧青崢眼皮一跳,下意識地看向太陰峰的方向。
此前數十年裡,徐宴芝一直待在太陰峰上,不論何時,無論他在何方,他都清晰知曉她在哪兒。
久而久之,她好像與太陰峰融為了一體,只要顧青崢抬頭看向北域最高的山,仿佛就在看她。
可她並不是一個真正的象徵,而是一個真正的人。
顧青崢思及至此,還未來得及深究,忽然聽得身旁有人諂媚喚他:「顧師兄。」
他回過神來,轉頭看去,見到了徐宴芝的族弟徐廣濟。
徐廣濟身穿弟子服,正長大了嘴驚喜地看著他,笑道:「我下山替天樞峰辦些事,竟然在此處見到了師兄,顧師兄是方才從外頭回來嗎?」
見他一臉崇拜的模樣,顧青崢心中一動,點頭溫和道:「與師娘、門中師弟師妹們去了一趟新臨淵城。」
果然,提到師娘二字,徐廣濟的臉上頓時生出了古怪的神色來,他並不是善於隱藏、有心機的人,臉上神情的變化十分明顯。
顧青崢只做不知,閒聊一般地與他交談,多說了幾句一路上的見聞後,徐廣濟又重新高興起來,拐
著彎向他打聽他們去新臨淵城究竟做了什麼交易。
顧青崢面露難色道:「這個,不得師娘的准信……」
他像個頂頂孝順的徒兒,對師娘言聽計從。
這一來一回,顧青崢將徐廣濟心底陰暗的不滿全數勾起,得了他聲音極低的一句陰惻惻的話:「姐姐什麼也不肯告訴我們,早知如此,不僅將她那奴僕……」
「奴僕?」顧青崢咀嚼著這兩個字,繼續引誘徐廣濟,「這是怎麼回事?當然,若是師娘不許……」
徐廣濟面容有些扭曲,顯然被顧青崢戳中了心事,只是到底還是存了些理智在,訕訕笑道:「無事,不過是家中之前一些瑣事罷了。」
顧青崢有些遺憾地應了聲,嘆道:「是這樣嗎……」
徐廣濟被說的垂下了頭,無法再佯做和善,他敷衍地胡亂應付了幾句,推脫說事情還未辦完,眼神躲閃地離開了商行。
顧青崢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一直看到看不清他的背影為止。
商行里發生的這個插曲,徐宴芝當然不知道,她此時正裹緊了斗篷,在城中漫無目的地遊蕩。
街上仙人凡人混雜在一處,各種口音的對話將她包裹,撫平了她心中許多的尖刺。
她將兜帽拉得極低,大半張臉都陷在陰影里,混入人群後,並無人會多看她一眼,她卻可以藉此機會肆無忌憚地左右張望。
這座仙城沒有名字,建立的原因只為北域七峰,裡頭居住的大都是曾經做過宗門弟子的仙家,這些仙家除了預備著將家中小輩送上七峰外,還輔佐著七峰做一些交易。
因此,仙城裡遍地都是仙家府邸,也遍地都是開門做生意的店鋪,有些小仙家甚至舍了自家大門,改做一個門臉。
徐宴芝懷抱著溫暖的靈器,視線掃過身旁一間又一間的門臉,賣靈草的,賣野獸的,賣不知名丸藥的。
她宛若初來時那般,沉浸在熱鬧中,與熙熙攘攘的人**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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