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吧。」他看到對面的人下頜緊繃了一下,咬緊了牙,覺得他反應有意思,「——或許也沒死。」
沈清和盯著他,「他們中有一個因你而死,你就要為他們賠命。我說到做到。」
話音剛落,本就安靜的牢房更是落針可聞。聽到這樣的秘聞,所有人不禁屏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越霽瞳孔微微收縮,他抬頭盯著站在牢獄外,一步都沒進來的青年,好像很不願意和裡面的人同流合污似的,一點交際都不情願。
「要我的命,為了幾個……」他輕皺了眉毛,很不理解似的,「學生?你學生不少吧,什麼都問不出來,甚至算不上你的門生。」
這麼說,等同認了這事有他的手筆,沈清和腦子裡一下閃過很多,臉色已經冷得嚇人。
「陛下,外頭有人請見。」遙光垮著臉色進來,很不爽的樣子。
蕭元政正負手在案上寫給四處的詔令,聞言頓了筆。
這三日堪稱是風起雲湧,昭桓帝在東京將大小几個世家的重要角色扣下,以謀反逼宮的名頭。誰敢輕舉妄動?槍打出頭鳥,是也是一封請罪告饒的奏疏,一封討保宥罪的書信都沒見著,就僵持著,也是被這一棋敲得心慌,又不信皇帝真會將這麼多望族權貴株連。
世家在等,東京也在等,誰會是這齣頭鳥?
遙光咬了下唇,「是……越家的,越連橫。」
越連橫,越家曾經的家主,把持越家數十載,過去一言九鼎的人物。將越家交給了孫子後就退居,已經好久好久沒聽到他消息了。
上一代的人再怎麼威風厲害,遙光也不會太熟悉。現在如此吞吞吐吐,就是因為他知道,當初陛下順利上位,除了西北軍征戰之功,還因得了這位老組長的鼎力相助。
昭桓帝將筆擱下,信紙上墨跡還未乾透,他直接疊起作了廢。
「請越老先生進來吧。」
遙光不情不願下去。退了就退乾淨點,現在出來了,真是叫人煩。
「陛下。」
越連橫拄著一根樸素的木杖進來,規規矩矩的參拜,鶴髮叢生,眉間有憂色,像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尋常老人。
越連橫年事已高,又有皇恩,不用這樣卑躬屈膝,但今日誰都清楚他緣何如此,蕭元政沒說什麼,將他扶起來,一邊明知故問:「老先生怎麼千里迢迢,到東京來了。」
越連橫伸手入袖,掏出一隻青瓷盂來,「母樹前幾日才產的新茶,攏共只有幾兩的清蘭雪澗,陛下登基那年我派人送過一些,不知陛下還記不記得味道?」說到這裡,兩鬢斑白的老人嘆了口氣,「家中兩個小子不爭氣,冒犯天家,這是要嚴懲的罪過。這些年我雲遊在外少管家事,只是一把老骨頭了,心腸就要軟些,總顧念家中不懂事的幼子,還請陛下抬手,讓我將他們帶回家中管教。」
這一番話說得漂亮,祥泰殿上差點逼宮的行徑化解成玩鬧一般。
「茶是好茶。只是朕不愛喝茶,先生應該送給真正惜茶的人。」蕭元政像沒聽到他後半句話,「老先生顧念後輩,朕也有憐惜的後生。」他頓了一下,意有所指:「他在朝中沒有像越老先生這樣的長輩撐腰,受了委屈,也只有朕能幫著出口氣,少年意氣,先生想必也能體恤。」
越連橫有些詫異了,他沒想到自己出面遞台階邀一個人情,皇帝竟一口回絕。他立即想到這次風波,子清子淵兩個下場反倒泥足深陷。和皇帝口中的『後生』到底有沒有干係,他不在意,不知道關竅時,只能慢慢探,只現在透出了這樣的口風,不管是不是,他都得往這處使力。
「家中子弟偶爾提及,臣也略有耳聞,聽說陛下親近的這位小沈大人也辦了個書院,有這樣的青年才俊,是我大雍之幸,兩個小子狹隘了。」
清學是越氏家學,也是越氏立足之本。蕭元政轉頭,沒想到會從越連橫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越連橫長嘆一句,「如今臣敢問一句,若越家不在,陛下是屬意這位小友,坐上這個位置嗎?」
……
「真想要我死啊?」越霽溫溫和和地笑了。
「人死償命,你不該死嗎。」
"沒想到被鷹啄眼,這次我會記住。"越霽對他的威脅很不以為然似的,「縱然已到了今日這一步,但我尚且認為,我們還有相惜之處。」
「臨淵羨魚,退而結網,我們都不過是陛下曾權衡天下的一桿秤,盈虛消長,兔死狗烹,知我罪我。」
「但我和你不一樣,百年越氏,上下百人性命,我身為長公子,榮則興,衰則不幸。眾望之下,我不能像你一樣,伏在皇權下乖乖當條狗。」
「越霽,你還真是一點沒變。」
「你也是。」越霽輕笑一聲,「本以為你有點長進,怎麼還是和從前一樣天真啊,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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