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快……」他回過頭,看著蕭元政端起了槍管,對準了地上的人,聲音卡住。
蕭元政眼神很穩,是立刻就做下決斷的,見青年怔住,向他解釋,「他可以活,可以死,不能半死不活留在這兒。不要怕。」他從開始就沒準備姑息參與此事的任何一人。何況現在他,是很大的威脅。
「不,不不,他不能死,他……」
今時今日風水輪流轉卻半點動不得,他也不痛快!
越隱能忍痛,並非代表不疼。他小口吸著氣,感受著胸下三寸的鈍痛,像被人用燒得通紅的鐵棍插進肋里攪動。但他清楚,痛,沒致命,暫時死不了。
耳邊所有聲響逐漸離他遠去,他想再確認一下兄長有沒有走掉,抬頭對上的是漆黑的口徑,那柄瞬間將他傷至垂危的兇器。
這樣的距離,對著頭顱,十死無生。
越隱眯了眯眼,還有力氣挑釁,張嘴吐了幾個髒字。
「臣管束不力,請陛下放過越隱!」
越隱所有的張狂表情都凝固在臉上。他看著孤傲的兄長兄長俯身跪匐在地,做了君臣叩拜的大禮。
越隱失血過多,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越家,多少顯貴的門楣啊,特許免了跪拜的。誰見過越霽這樣啊,誰能想到他這樣啊。殿內靜悄悄的,悚然爬上了所有人的面孔。越家都俯首了,那他們——
所有人心中門閥凌駕一切的念想開始搖搖欲墜,剖出的現實血淋淋展現在眼前,他們遙遙分布在大雍的一十三州,沒有一刻比現在感受更強烈。
昭桓帝俯視他,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
年紀相仿的兩人,從開局之前就坐在了棋盤的兩側,比肩並起,分庭抗禮。到現在,似乎有了結果。
「所有一切。」
越霽閉了閉眼。
「臣願意代為受過。」
第93章
三九天, 寒山枯木,冰河凝滯,雪粒生敲窗紙, 沙沙如蠶食桑。
深窄的牢獄本就冬冷夏熱,更是有滲骨寒意, 將人活凍死也是常有的。今日不同,隔間裡生了火, 雖然還是冷,但輕易也凍不死人了。
獄吏揣著手, 將最後一批炭盆擺上, 悄悄問長官, 「我看了, 都是上好的錦緞……關的都是誰啊?」
話音剛落便被狠敲了頭, 「膽大包天的, 還敢動歪心思?你這條小命, 遲早得被丟去餵狗!」東京官牢里何曾一下放進過這麼多人啊, 他諱莫如深看了四周,指尖向上抬了抬, 「不該問別問,把人守好了, 雞犬升天的機會, 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獄吏似懂非懂點了頭,瞥見個生人進來, 剛想呵斥, 眼尖看清他們東京城的廷尉正跟在來人側後半步,趕忙把嘴閉上,低眉垂首閃到一邊。同他一起的長官白他一眼, 等人走過才叱,「死小子,遲早折你手裡!」
除了生火借點暖光,沒人得到其他優待,關了三日就有人熬不住了,想使點銀子好過些,一點用不出去不說,獄吏個個耳聾眼瞎,不帶搭理人的。
越霽跪坐在監牢里,鋃鐺入獄仍不失世家大族公子的儀容,除了衣衫有了皺痕,算不得狼狽,還手執冊書卷看。越隱同他關在一處,胸口的傷簡單包紮處理過,躺在枯草上不省人事。把傷患與他關在一處,算是敲打。
有人停留在他所待的牢房門口,好一會兒不走,越霽知道是沖自己來,清凌的目光閃爍一下,將書冊蓋在地上。
獄吏在指示下開了牢門,廷尉正又使了個眼色,所有人都嘩啦啦退走。
「找我麼?」越霽抬起眼皮,側目看向來人。
沈清和從暗中走出,「你現在的樣子,比我當初可好過得多。」
「所以你今天所做的一切,算是報復?」越霽笑了一聲,「小看你了。你贏了,高興嗎。」話是這麼說,也沒有落敗的失落,一切都從容得很。抬起下顎,就著火光將沈清和描摹一遍,近臣,寵臣啊。
「我的學生,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嗯?」
饒是越霽也沒想到,沈清和獨身一人來見他,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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