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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篇累牘,幾乎和他一日要批閱的分量不相上下。

沈清和現在拿不準和這位大領導的關係,表現中絲毫不見昨日齟齬。

他心思迴旋,小心翼翼揉了揉手腕。

「不多的……」

「今天能寫完。」

今日要批讀的奏章就在手邊,蕭元政一連翻了幾張,沈清和的字跡很好辨認,一眼過去,十張里有八張都是他寫的擬書。

沈清和剛在腦子裡演練了番如何惺惺作態,抬眼就見昭桓帝走來,沉鬱水檀香隨玄色衣料靠近。

呼吸一窒。

年輕帝王只是拂身,將他寫好一沓票擬翻閱過。

「田稅、水利、上貢……這些全都是你在看?」

給事房從前四人當差,後來有個給事養傷賦閒家中,便數次奏報人手吃緊,他便將沈清和撥過去。從前他對給事房諸事並不上心,呈交上來的票擬也只一掃而過,也就沈清和就任後,偶爾瞥見他的文字才停留一二。

現在看來,許根本不是人手不夠,而是營營逐逐,內爭傾軋都到了他眼下!

「其他人的都是吃閒飯的嗎。」蕭元政放下票擬,語氣平平,已然有慍怒。

「不怪他們。」沈清和垂著眼,蕭元政這次夠近了,看清了眼尾是抹熬出的水紅色。

「畢竟我資歷最小,不像其他的大人,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還多,叫我多多鍛鍊也是應該的。」

昭桓帝面色沉下。

「一群酒囊飯袋。」

他叫了貼身大監,「那三個給事若是不願意在值房做事,就去兵馬司掃馬廄,還要叫他們把吃下去的俸祿全都吐出來。」

沈清和隱秘地牽扯唇角。

看嘛,背後說閒話算什麼本事,有黑狀他是真告的。

他突然又想到,昭桓帝哪裡是他這下三濫招數能擺布的,摘了那三個同僚的帽子,興許就是那順水推舟,他要主事賑災時,怎麼不見這麼痛快。

嘴角的弧度又拉平了。

逢場作戲,就他自己認真,真是又蠢!又笨!

罰了該罰的人,蕭元政看青衣少年只快活了一剎,又不高興了,時常狡黠的眼眸此刻低垂著。

是哄不好了?他不動聲色看了會兒,升起許久未曾有過的無措無奈。

他想去看晉昌,這個宮廷大監總有些花里胡哨的主意,又想起他從小進宮當了閹人,是個親緣淺的,哪裡知道這些。

他按了按眉心,罷了,再尋機會吧。

午膳過後,蕭元政慣例冬至日去鳳陽台請安,小坐片刻,回含章殿處理冗務。

過路宮人正美滋滋地出來,手中捏著枚黃燦燦的金桔,正好撞上昭桓帝御駕,著急忙慌行禮,金桔咕嚕嚕滾落在地。

晉昌看他懷裡掉出的金桔,斥罵道:「你這賊骨頭,膽大包天的敢在宮裡偷盜!」

新鮮蔬果都是貴人的專屬,一瓜一果,都是有專門份例,記錄在冊供給哪座館室,或分予臣子。果品在宮中還算常見,但也不是小奴能拾掇的,京都外的尋常人家,可能一年也吃不到一隻!

含章殿宮人都受晉昌擇選管制,橫在陛下身前出了這事,這不是存心要害他受罪!晉昌的心思在肚腸里轉了幾個來回,拂塵一掃,立即叫侍衛將人帶到刑務司。

那小宮侍咚一聲跪下,面上喜色盡數褪成慘白,「冤枉啊大監,這不是奴偷的,是…是位大人賞的!元寶公公也在,他可以為奴作證!」

「元寶?」

晉昌狐疑,元寶是他的徒弟,年紀雖小但辦事得力,人也謹慎,從沒聽說過與朝里哪位大人走得近啊!

「是…就在那處。」宮人指了個方向,是含章殿一處小院,和正殿相隔好幾個連廊,昭桓帝平日歇乏都在內室,那偏院早就荒廢,平素人跡罕至,怎麼會有人在那裡分瓜果!

他越聽越覺得沒譜,昭桓帝待人寬厚,但也揉不得沙子,率先邁步去那偏僻小院。

走過幾個連廊,二人才聽到裡頭傳出的人聲。

「用力用力!」

那聲音歡歡喜喜,又耳熟得很,晉昌詫異道:「是沈侍中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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