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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邀我過去?」少女面容舒展,難掩眉間喜色。

「是啊,姑娘在這小地方可是委屈了,那湖州余家可是富甲一方的大家族,您到余家去,那才是長見識了呢。」張媽媽興致高漲,像親眼見了那富貴似的。

沈姝雲也像等不及了,顧不得收拾桌上的廢紙,叫上喜春一起去收拾包袱。

兩人忙起來,順勢把張媽媽晾在了門口。

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開心的暢想湖州有什麼吃的玩的,張媽媽幾度插話都插不進去。

半個時辰後,沈姝雲換了身最體面的軟綾衣裳,一向不輕易示人的銀鑲青玉頭面也戴了出來,款步走出門來,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喜春也穿上了灰綠的新衣裳,背上背著一個大包袱,手裡還挽著兩個小包袱,跟在沈姝雲身後出來。

瞧見主僕二人的鮮亮,張媽媽忙湊上前來要拿喜春手裡的包袱,被喜春躲過去。

「媽媽還生著病,可不敢勞累媽媽。」

張媽媽正要找補,好混進去,跟她們同去湖州享兩個月的富貴。

沈姝雲直言:「媽媽頑疾未愈,受不得車馬勞累,就請媽媽替我守著這小院,等我回來,自當酬謝。」

她都這麼說了,張媽媽臉皮再厚,也不敢冒著發病的風險在人前丟盡臉面。

到大門外,余家管事殷勤的上來接過包袱放進馬車,待主僕二人坐進去後,自己同車夫一起坐在外頭,舉手投足都守著規矩,看得張媽媽等人自嘆不如。

在眾人的目送中,馬車駛離白水莊。

青山綠水漸漸遠去,車轍下狹窄的土路變成寬闊的大路,頭頂星月輪轉。

兩天後,馬車駛入朔州城門。

車外的聲音逐漸密集起來,沈姝雲撩開車簾去看——

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奔走不歇,街邊鋪面林立,人流涌動,走了不過半條街,就已經看到三家女子開的店,一家食肆,一家首飾鋪子,一家瓷器店。

沈姝雲暗暗記下,看那些神采奕奕的女店主,也思考自己日後要做何種營生。

進城後又走了半個時辰,馬車拐進一處無人的民巷,停在了巷口。

沈姝雲帶喜春下車,各拿出五兩銀子答謝「管家」和「車夫」。

二人看見銀子,疲憊的面上多了幾分喜色。

「管家」笑著推拒,「姑娘不必客氣,王兄弟已經給過酬金,咱們不是那不守規矩的,定了是多少便是多少,怎麼能多要你的錢。」

這二人並非什麼余家家僕,而是王安濟找來為沈姝雲脫身的幫手,平時在朔州境內做些倒賣物件的營生,靠一張嘴皮子便能說的天花亂墜,裝什麼像什麼。

黑市中人講究嘴嚴,一旦失了信譽,生意沒了不說,命都可能搭上。

沈姝雲並不擔心他們泄露此事,不過是手裡不缺這幾兩銀子,搭個人情罷了。

她將銀兩送到二人手上,「一點小錢,二位拿去沽酒吃,我等初來朔州城,日後少不得有勞動二位的地方。」

話說到此,二人也不再客氣。

「姑娘敞亮,咱們就不藏著了。我花名陳留,這是我兄弟秦石頭,以後姑娘若有什麼不好辦的,便托人來胭脂巷第七戶敲門,只要價錢合適,咱們什麼事兒都能辦。」

「陳大哥,秦大哥。」沈姝雲一一認過。

「行,那咱們後會有期。」兩兄弟坐上馬車,卸下衣飾偽裝後,駕馬車出了巷子。

待只剩主僕二人,喜春才敢喘口大氣,詫異的看向沈姝雲。

「姑娘,咱們不是去舅老爺家嗎,怎麼停在這兒了?您跟方才那兩人說的都是些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

沈姝雲接過她手中的包袱,背在身上,領著人往巷子裡頭去。

「外祖母家確實富貴,大家族裡兒孫多於雨後春筍,哪裡會想到我這個外姓人。」

這個時候,掌權幾十年的外祖母老邁體弱,已漸漸管不住下頭人,她的幾個舅舅姨媽正趁此機會,明里暗裡的爭家產呢。

聽她話中之意,喜春隱約響起前兩天沈姝雲問她「家裡可還有放不下的人和事」,漸漸回過味來。

恍然大悟,「難怪姑娘那幾天那麼勤快的陪我寫字,原來是在仿……」

「噓。」沈姝雲忙示意她噤聲。

喜春點點頭,又回想起方才的二人。

「姑娘,那二人既不是正道上的,您怎麼敢跟他們攀交情,萬一他對我們起了歹心……」

「他們雖是黑市中人,卻不是亡命徒,左不過幹些制假賣假的勾當,從權貴手裡哄些銀子花銷,並非十惡不赦之人。」

或許是她見過景延那雙漠視一切的眼睛,知曉真正視人命為草芥的煞星是何模樣,再看這些耍小聰明的機靈鬼兒,不但不覺得害怕,反倒欽佩他們善於偽裝的智慧。

「往後咱們要在朔州城裡討生活,多一個朋友好過多一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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