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霜昶常買蜜餞,可她不大喜歡。
也許是因為她只要看見他遞給她的,那些紅透的泛著糖霜的蜜餞,就會想起烏玉勝。
烏玉勝也喜歡餵她吃蜜餞,可那些蜜餞不是南夏之物,所以在他手中見著便顯得格外珍貴。
朱辭秋抬頭看見停在最前方的幾名南夏人,腦海中卻浮現了那雙偏執又有著濃郁情感的深棕色眼眸。
也不知道,烏玉勝現在怎麼樣了。
王府的宴會廳並不大,只夠他們幾人堪堪坐下。朱辭秋與那幾名南夏人面對面坐著,中間隔著一片並不大的空地,有侍女從中間走過,端著托盤緩緩上菜。
主桌的人還未到,北宣王世子站在主桌左側,抬手揮退上完菜的侍女們。
四周寂靜無比,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滾燙的海參湯里冒出的熱氣都逐漸消散,身旁的顧霜昶忽然說了一句:「來了。」
朱辭秋聞聲望去,便看見一位身穿玄色輕甲的男人大步走入。男人約莫五十來歲,滿頭花白,渾身疲憊,卻又揚起爽朗的笑容,朝他們看去。
幾人正欲起身,卻被男人抬手制止。
只聽他聲音雄厚卻又有掩蓋不住的疲倦:「不必多禮,是本王來遲了。諸位請坐。」
「王爺事忙,可以理解。」
陸桓坐在輪椅上,展開的摺扇霎時收緊被他攥在手中。他朝男人頷首一禮,仿佛全然沒了白日的頑皮賴骨,多了些恭敬規矩。
可說出的話,卻暗含微不可察的陰陽怪氣。
北宣王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抬步走向主桌,身上的輕甲在行走間發出輕微相互碰撞的叮噹響聲。待坐在椅子上後,才看向陸桓開口道:「陸公子如今身體可好?遼東城可不比煙州氣候宜人,可要多注意身體。」
陸桓亦笑道:「多謝王爺。我倒覺得遼東這樣的艷陽天格外舒心呢。」
北宣王樂呵呵地擺手,眼睛看向陸桓一旁默不作聲的南夏人,略帶著笑的眼神忽地變得晦暗不明:「幾位大人遠道而來,聽說是來為本王解燃眉之急的?」
朱辭秋抬眸看向對面的人,眼中不自覺露出寒意。
且不論南夏人是如何躲過山門關潛入大雍的,單論方才陸桓對著那南夏領頭人的一句話,就足以讓朱辭秋懷疑陸家早已跟南夏暗通款曲。
卻不知這南夏人來此,是否是烏玉勝的授意……
為首的南夏人站起身,右手握拳放於左胸,躬身頷首。他朝北宣王行了一個簡單的南夏禮,片刻後抬起頭,目不斜視,用並不流利的中原話道:「南夏以萬兩黃金為價,換王爺出兵燕京。」
開門見山,自顧自免去了一切不必要的試探。
「萬兩黃金?」北宣王嗤笑一聲,「本王為何要相信敵國之人?」
陸桓散開摺扇,先是替南夏人開口道:「王爺可能還不知道,如今的南夏已經天翻地覆。曾經在穆老將軍手下當差七年的穆雨生成了南夏首領,上位之後頒的第一條令便是解放大雍十三州的十萬奴隸,將他們放歸原籍。」
當年寒城事變,事態嚴重到遠在遼東的北宣王都有所耳聞。穆雨生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並不陌生,所以陸桓此話一出,北宣王不免愕然。
朱辭秋也十分驚訝。
她知道自己假死之前是何等混亂的局面,說不準烏圖勒的殘部尚在暗處等待時機,連局面都未徹底穩住便隨意與南夏諸多人作對,這並非明智之舉。
陸桓身在大雍煙州,距南夏王都十萬八千里,這消息究竟是怎麼傳到他耳中的?
她透過帽紗看向對面的陸桓,又用餘光掃過為首的南夏人。
曾經烏玉勝說他在大雍有眼線,不知這眼線是否與陸家有關。
「若真是如此,出了這般天大的事,邊關怕是早已轟動不已,為何本王從未收到一絲消息?」北宣王很快恢復原狀,他眯起眼睛,危險且懷疑的目光陡然射向陸桓,說出了方才朱辭秋心中的疑慮,「倒是陸公子終日纏綿病榻,又久處煙州,是怎麼跟南夏人混到一起的?再者說,燕京乃我朝國都,天子腳下本王護之都來不及,為何要聽信你等之言造反?」
「王爺,咱們就開門見山了吧。我既然能與他們一同出現在遼東境內,想必王爺早已知曉我與他們的關係,既如此,王爺也不必在此處處質問,時時懷疑試探。想來王爺也極為清楚,如今燕京混亂不堪,陛下尚不知生死,太子終日醉生夢死不知勤政,而遼東深受海寇所擾,導致海貿不寧。且燕京時刻都在發難,要求王爺儘快除盡海寇,可王爺身上無財,縱有百般手段,也施展不出來,不是嗎?」
陸桓面色分明蒼白不已,卻能毫無停頓地說出一大段話,他似乎極為自信,確定北宣王會因此而妥協:「王爺,內憂不滅,外患如何除得盡?」
鴉雀無聲之際,朱辭秋笑了一聲。
笑聲輕靈,落在陸桓耳中卻格外刺人。
北宣王與在座的幾人同時望向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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