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風雨聲勢浩大,兩人交織的呼吸與心跳聲在室內迴蕩。如同隔著屏障,雨幕將屋內床榻間的聲息盡數淹沒,只有他們二人清晰可聞。
沈淨虞再醒來時,浩浩天地已經經過了整夜的淨洗。天蒙蒙亮,泛起魚肚白,小水串順著屋檐角滑落,悄然無聲地洇進泥土裡。
身上穿著質地軟滑的綢緞褻衣,迷迷糊糊間,不知幾時,她依稀記得他叫了水,為她洗了身。
「醒了?」
明亮的燭光暈染了黃色,投射在闈帳上淺淺的人影。
崔陟的聲音低沉而溫和,他掀開帳子,果見沈淨虞坐了起來,饜足的男人笑了起來,颳了刮她臉頰上的軟肉:「昨夜就未進食,起來吃點東西。」
見她怔愣的模樣,崔陟坐到床邊,撥了撥跑到前面的幾縷髮絲,沈淨虞下意識地偏過頭避開,就讓他的手微有尷尬地停在了當空。
崔陟神色未變,從容自若地收回手,語氣依舊溫和:「感覺如何?可有什麼不適?昨夜我已為你抹了一次藥。」他說著,手從床單邊緣探進被中,似乎想要親自確認她的狀況。
「不用!」沈淨虞一個激靈,忙擁緊被褥,往角落裡挪去。
他適時停下了手,站起身來:「好,我不碰你。先起來吃點東西,莫要餓壞了身子。」言罷,人已踅身向外間走去。
沈淨虞的確感到腹中空空,隱隱飄來的飯香更是勾起了她的飢餓感。她起來穿上繡鞋,走了兩步,想了想又折去衣桁,拿了件外衣罩上。
外間,崔陟獨自坐在桌旁,見她走來,便端起一碗溫熱的粥,放在他身旁的位置上,示意她坐在這裡。
沈淨虞遲疑片刻,緩緩挨著他坐到凳子上。粥是清淡的白米粥,熬得綿軟細膩,入口即化,帶著一絲淡淡的甜味。她小口小口地吃著,崔陟則坐在一旁,靜靜注視著她。
屋內很靜。唯有屋檐上偶爾滴落的水珠聲。
沈淨虞覺得哪裡不對勁,她有很多事情要問想知道,亟待崔陟解答,比如那具屍體是如何處理的,柳夢秋是否安然無恙。
她放下勺子,抬眸看向崔陟,聲音很輕:「怎麼……解決的?」
崔陟神色如常,仿佛她問的不過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他夾了一筷子清炒時蔬,放到她面前的玉碟上,語氣淡然:「不過一個廢物,死了便死了。」
「不要只顧著喝粥,嘗嘗這些菜。」
沈淨虞垂下眼睛,盯著碗裡的溫熱的粥,手中的勺子無意識地攪動,米粒在溫熱的湯水中浮沉,仿佛她此刻紛亂的思緒。
對於王通,她確實同意崔陟的說法,這般爛人死了當是活該。王通的所作所為,早已讓她對他失去了任何同情。然而,崔陟的語氣過於輕飄,仿佛人命在他眼中不過是一粒塵埃,輕飄飄地就能拂去。
這讓她不由得想到了更多。
她的師兄,管循……
是啊,之於他而言,別人的性命算得了什麼,可能就像捏死了一個微不足道的螞蟻,旁人的生死與他無關痛癢。
沈淨虞心中一陣發冷,指尖不自覺地捏緊了勺柄。她強迫自己不要再想,緩了緩發緊的喉嚨,繼續問他:「那柳夢秋呢,她可還好?」
走前,面容蒼白如紙的柳夢秋昏迷倒在地上,匆匆回眸間,沈淨虞僅看到項青將人扶了起來。
「他死了,對柳夢秋可有影響?」王通是她的丈夫,突然暴斃而亡,會不會牽扯到她。
崔陟不以為意,依舊慢條斯理地為她夾菜,督促她趕快喝粥,語氣輕描淡寫:「都是無名小卒,哪能掀起什麼風浪。」他說這話時,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沈淨虞心情複雜地鬆了口氣。她知道,崔陟既然這麼說,柳夢秋至少是安全的。可她的心中依舊無法平靜,崔陟的態度讓她感到一種深深的森寒和無力。
她低頭默默用膳,心中卻如翻江倒海般難以平息。崔陟的冷血和漠然,仿佛一把無形的利刃,悄然刺入她的心扉。
吃過飯似乎渾身有了力氣,腹部有些脹,沈淨虞不由得摸了摸,又遽然滯住。
剎那間,她猛然想起一件差點遺忘的事情——昨夜那般荒唐,避子藥還未曾服用。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如昨夜驚雷炸響在上空,她的心猛地跌沉,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很慌張,擔心就此發生什麼意外。昨夜實在太過荒謬,她自己都不記得到底何時結束的。
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指尖微微發顫,腦海中浮現出無數可怕的念頭……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讓她渾身發冷。
「怎麼了?」崔陟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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