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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任何籌碼,只能賭對方會不會看在藥引上對自己多點惻隱,至少今夜先別趕她出去了。

周遭寂靜,只有寒風呼嘯聲,男人神色冷肅,像是高山之巔經年不化的冰雪。

徐妙宜的心幾乎快要揪到嗓子眼,終於,她等到了男人放下刀。

衛栩說:「你不蠢,但我不喜歡聰明人,更不喜歡聒噪。」

言下之意,是默許她留下了。

徐妙宜掌心全是冷汗,暗自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命,忙把門關緊,抱膝靠牆坐下,「我睡覺很輕的,真的不會打擾您,郎君您快回去歇息吧。」

衛栩沒有再開口,重又回到床上躺下。

許是趕路太累,又或者生病太過消耗體力,小娘子很快便睡著了。

徐妙宜呼吸很淺,如她這個人一樣弱,幾乎感受不到什麼存在,然而衛栩卻困意全無。

多出個陌生人在身邊,令他很不自在。

但如果不收留她,這樣冷的冬夜,她尚未病癒,極有可能活不下來。

至少在試藥之前,徐氏不能死。

衛栩這樣想著,驀然感受到一陣綿密刺痛慢慢浮上心頭。

該死的隱月,又發作了。

**

約莫到了後半夜,房中「砰」地一聲,像是有什麼重物砸到地上,徐妙宜瞬間被嚇醒,第一反應是進了賊。

炭盆早就滅了,黑暗中顧視四周,幾扇窗牖都關的好好的,屋頂也沒破洞,這樣越發詭異。

山林里,寒鴉呱呱亂。

徐妙宜有些害怕,擔心是衛栩出了什麼事,摸索著往木床的方向走去,「郎君,您在嗎。」

她不敢告訴衛栩自己的恐慌,他會嫌棄她的,要是覺得她無用,將她丟棄在這座廢棄莊子怎麼辦。

行至半路,卻險些被腳下一物絆倒,徐妙宜這才意識到衛栩摔下了床。

她急忙蹲下扶他,「郎君?」

然衛栩整個身子蜷縮成弓狀,手足相抵,整個人冷汗陣陣,像是從寒池裡剛撈出來的,徐妙宜力氣太小,攙著他的手臂試了兩次都是徒勞。

莫非,昨夜見過的怪症又犯了?孫叔不是替他紓解了症狀,怎麼還會發作得這樣厲害。

而且他都已經疼成這樣了,怎麼連半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呢。

人命關天,徐妙宜就算再畏懼他,也做不到見死不救。

她想起母親生前發病時的景象,用力撕下衣袂一角,摸著黑用力往衛栩嘴裡塞,萬一他把舌頭咬斷堵住喉嚨,那可就麻煩了。

衛栩心痛如絞,殺意漸漸浮上來,幾乎快要失去清醒,口中突然被堵入一團布料,伴隨著小娘子柔弱的、擔憂的嗓音。

「千萬不要咬舌頭,郎君你再忍一忍,我現在就去找大夫。」

他恢復了一點意識,吐掉那團煩人破布,抓住徐妙宜的手腕,「床頭……。」

聽到他終於出聲,徐妙宜懸著的心落下一分,急忙道:「有藥對嗎?我現在幫您取過來。」

然一起身,便撞上桌案,痛得她忍不住輕嘶。

烏雲蔽月,室內又無燭火,她看不清。

衛栩已經忍耐到極致,聞見動靜,微不可見嘆了口氣,顫抖著從懷裡取出火摺子點燃。

她真的太麻煩了。

眼前重現光明,徐妙宜驚訝回眸,衛栩舉著火摺子,臉色陰沉沉的,看起來像是要吃了她。

她不敢耽誤,翻箱倒櫃從床頭軟枕下找出一枚蜜丸,倒了盞溫水,托起衛栩抱在懷中,餵他吃下蜜丸。

藥丸入口,苦澀滋味在舌尖蔓延,衛栩總算找回幾分清醒,

他半躺在她懷中,近在咫尺,呼吸交纏,脖頸處的暗黑紋路並未消退,雙眸猩紅似是要沁出血來,模樣甚是猙獰駭人。

但徐妙宜已經見過一次,第二次,便沒那麼怕了。

她用柔弱身子撐著,其實很吃力,於是詢問:「郎君好些了嗎?」

丹藥入體,症狀稍稍有所緩解,衛栩以手攥拳試了試力氣,感受到女郎單薄瘦削的身子在發顫。

她竟然,克服恐懼救了他一次。

衛栩不愛搭話是常事,這兩日相處徐妙宜也習慣了,忍不住再次提醒:「我實在沒力氣了,您要是還沒恢復過來,能否我先把您放在地上躺一躺呢?我去請郎中過來為您看診。」

火摺子從他手中滑落,倏地滅了,一切陷入黑暗。

徐妙宜傻眼,只好伸手摸索去撿火摺子,微微低頭,唇瓣無意間掠過男人硬挺的鼻樑。

下一刻,男人粗礪寬厚的手掌按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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