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傾可以為了妖族閉關數年,也可以做到完全放權地信任爍炎的任何安排,但這並不意味
著,她願意自己被最信任的人蒙在鼓裡,在閉關期間,完全閉耳塞聽,不問別事。
「明白。」阮鳶鄭重地答應下來,遲疑了片刻,還是同池傾道,「聖主,抱歉……妖王也曾讓我將您與藏瑾之事盡數呈稟。我、我應了她。」
池傾點了點頭,全然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她拍了拍阮鳶的肩膀:「我知道姐姐在擔憂什麼,也知道你在憂慮什麼。你們之所以如此在意我對藏瑾的態度,本身就是因為你們在乎我。」
池傾一邊說著一邊朝宮殿外的平台上走去。寒風如刀,夾雜著粗糙的雪粒拂面而來,瞬間便將她的外袍吹得翻捲起來。
「前路未知,待我閉關而出,或有滄海桑田之變,」池傾抬手束起被風吹亂的長髮,朝阮鳶笑了笑,「或許那時十方海龍族早已滅族,或許謝家也……若那時我又晚了一步,也是命運使然。」
若當真又到了無能為力的那一步,她不希望自己再一次陷入當年失去藏瑾那樣追悔莫及的愧疚之中。
但不論怎樣,她得知道那一切是怎樣發生的。
池傾嘆了口氣:「希望來得及。」
凜冬的大雪斷斷續續,好似沒有盡頭,整座孤雲城都完全被大雪所掩蓋。許多妖族都進入了冬眠,街上沒有人掃雪,也少有人活動。花別塔亦是如此。
這座建造在險山之上的宮宇,遠遠望去,如同一棵被積雪覆滿的松,過於靜謐地佇立,從而顯得更加險峻。
東至後的第二日,宮侍將池傾這些日子從各處深海採集回來的植物樣本盡數送入了花房。池傾又廢了些功夫,將其盡數搬入了花房深處的密室……當然,還有煉製長命花所需的材料。
花房結界收攏的瞬間,阮鳶望著池傾在那片花海中的身影,某個剎那,覺得這繁花似錦、四季如春的花室,也像是另一個堅固的牢籠。
像是把池傾關在了裡面,也像是把他們關在了池傾的心門之外。
朗山抱著小煤球站在阮鳶身旁,朝著池傾用力地揮著手臂,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花海的那頭。
阮鳶想,或許此後的許多年,她都要孤零零地守著這座宮宇了。
她轉頭,對朗山輕聲道:「聖主閉關前,曾交代過一件事。這件事,非你不可。」
……
「啪!」透明的多邊形水晶被打飛出去,重重砸落在地。它異常堅固,即使受到這樣大的撞擊,卻連一條裂隙都沒有產生。
然而一個白衣的身影卻踉蹌著撲過去,倉皇將它拾起。
那白衣男子的雙眼赫然是盲的,只以一條簡單的綢緞覆目,他瞧不清水晶此刻的情形,只能惶然地將靈力送入其間查探。
一旁身著藏青道袍的男子臉上露出幾分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卻終是不忍,抬手將好友一把攙起,低低怒喝:「謝衡玉!你究竟在做什麼?!」
謝衡玉沒有理睬他,只是兀自捧著那水晶用靈力細細查探,許久之後,他才抬起頭,重新將水晶收入袖中,淡淡道:「唐呈,你試探我。」
「不然呢?你當時說要學煉器之術,我是當真替你開心!我只當你是徹底放下了,打算另起爐灶,從頭來過!」唐呈聲線顫抖,幾乎扼腕,「你這樣的天賦,什麼做不好?為何偏偏……」
唐呈指著謝衡玉的衣袖,聲音急得像是能冒出火:「你當我沒見過好東西?這樣的靈器,不就是那妖王所鑄的浮生一夢?你要學煉器,煉什麼不好?為何偏偏做了這麼個玩意兒出來?!」
謝衡玉的神情很平靜,簡直將唐呈襯得小題大做:「你多心了。」
「我是不是多心,你自己心裡清楚!」唐呈壓著怒火,沉默了片刻,卻終是按捺不住,聲音越發凌厲,「那個女人除了一張臉,究竟還有什麼好的,值得你掏了一雙眼睛還念念不忘?」
「謝衡玉,你就非要自輕自賤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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