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之後,她才明白過來,「弟弟」從來只是母親的臆想,而「妹妹」才是個殘忍的真相——母親是在怪她,為什麼她的這個「婷」,沒真的讓妹妹停下來。
池傾聽到這兒,臉上露出了一個十分反胃的神情:「人族有什麼毛病?多好的一個字……算了。但是……唉,都修仙了多少年了,為什麼不把腦子也修一修,怎麼還重男輕女呢?」
阮鳶道:「聖主有所不知,阮家自古以來做的是哭墳的行當。之所以在南疆有一席之地,也是因為阮家人與屍魂的連接深了,便逐漸學會了引動屍陰之氣修行,而且這修行成效也並不慢,漸漸就有了名聲。」
「只是……屍陰之氣傷身,女子又體質陰虛,並不適合按阮家的方法修行,故而……」
池傾聞言冷笑一聲:「這世上適合女子修習的術法還不夠多?誰稀罕修這個破玩意?以為是什麼好東西麼?多年來鬼界與人族互不相擾,就是因為人鬼殊途。阮家天天與那些屍魂糾纏,看似是走了捷徑,修到最後走火入魔也未可知。」
阮鳶怔怔看著池傾,眼睛裡又冒出那種亮晶晶
的笑意,十分欽佩地道:「聖主說的一點兒也不錯。」
池傾一愣:「啊,我也是亂猜的,所以阮家當真馬失前蹄了?」
阮鳶道:「是啊,但那是後來的事情了。」
阮鳶母親在得知自己的二胎是女孩之後,曾一度想要服用墮胎藥。然而她本就是不易受孕的體質,曾經也曾用過藥,若再貿然墮胎,恐怕會大傷根本,難以生產。
迫不得已之下,阮鳶母親便只好帶著她收拾了包袱離家,躲躲藏藏地,在一年之後平安生下了一個女孩。
那個女孩,名為阮楠。
「等等?」池傾沒忍住,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人族這都是些什麼糟粕?楠,長青之木,多好的字……而且生個孩子為什麼還要偷偷摸摸的?這又不是什麼壞事……」
阮鳶道:「母親說,因為父親行三,所以總覺得……第三子不太吉利。」
池傾目瞪口呆:「所以你父親是不是個蠢材?蠢得無藥可救,才會在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上給自己找藉口?」
阮鳶點頭,客觀評價:「他蠢得藥石無醫。」
總之,阮楠在這樣一個艱難的環境下出生了。為了隱瞞這個孩子的存在,母親花了不少積蓄,將她留在一戶靠譜人家寄養了一年多,才以「遠方侄女」的身份將阮楠接回了小院。
彼時阮鳶六歲,阮楠兩歲。
母親的心思依舊在「生兒子」這一件事上,她當了阮三爺近十年的外室,一心只想堂堂正正進入阮家,哪怕做個姨娘。
可惜這個心愿,直到她死,都沒有實現。
南疆濕熱,一年連著一年的雨季,仿佛沒有乾燥的時節。阮鳶記憶里的那座小院,到最後只剩下了發霉的草藥味,與母親不可遏制的咳嗽和謾罵。
她沉默著長大,抱著她小小的、不諳世事的妹妹。
兩個小孩子肌膚相貼,泌出的汗水與那潮濕的梅雨混合,是一種陰濕但寧靜的感覺。
後來,姐妹倆在某一天清晨,平靜地接受了母親的離世。
那年,阮鳶十歲,阮楠六歲。
十歲的阮鳶牽著妹妹,憑記憶在一家青樓前蹲到了醉醺醺的阮三爺,她神情平靜地告知他母親病故的消息。然而阮三隻眼神迷離地盯著她看了好久,才慢悠悠地反應過來:「她是誰?哦……想起來了。那你是誰?」
無名之火燒上了阮鳶的眼睛,她平靜地凝視著他:「我是你女兒。」
「我女兒?哦……」阮三的目光又落到阮楠的臉上,他伸手戳了戳那孩子的臉,惹得她大哭起來,「那這是誰?這也是我女兒?」
阮三的眼裡划過一抹嫌惡:「她生了兩個女的?」
阮鳶猛地握緊了妹妹的手,許久之後才冷淡地,說出了一句此後令她懊悔多年的話:「她可不是你的女兒。」
她當時想的是……誰稀得做這種人的女兒?
阮三打了個酒嗝,笑了,丟下一張銀票揚長而去。
阮鳶俯身撿起那銀票,用它換了一口棺材,又換了她和妹妹一年的口糧。
她們繼續住在那個小院子裡,四年、五年、六年……南疆的天還是那樣潮,不過院子裡不再飄著發霉的草藥香,也不再迴蕩母親的詛咒和咳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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